天色昏黄,隔窗听雨闲坐,又是读书天。
周作人先生的一本瓜豆集,其间有一文为“谈娱乐。”先生对娱乐的概念,凡生活上的转换,只要是令人愉悦而非负担,皆可作为娱乐。
细想起来,颇有道理,比如我,每天忙碌,偶而闲下来,喝酒看书,便是娱乐,好友里有夜店经理,以饮酒为业,便以饮茶喝咖啡为娱乐,还有些做学问,看书之余便经常做些体育运动当作娱乐。
所谓的娱乐,必须自由自在的,自由与自在又不同,自由是对身体而言,自在则偏于心灵。比如说儿童,儿童的身体往往受制于父母,但心灵往往是自由的,他们的心灵还没被观念束缚,看到草叶黄了,就想象长着翅膀的顽皮精灵在向绿叶上涂色,看到树叶摇动,又想到是擅舞的精灵在表演。于是,天地之间充满了精灵,云朵哭泣了会下雨,太阳是个温和的老公公,只在夏天发脾气,风儿喜欢四处游荡还经常吹着笛子,雪花的花瓣悬冬姑娘精美的手工。而成年人呢,他们的身经常是自由的,心却少了自在,明朝陈继儒说,有些人终日忧患缠身,虽锦衣厚味,只觉万状苦愁,而有人些则不然,清闲无事,坐卧随心,虽粗衣淡饭,但觉一尘不染。然而身体的自由,与心灵的自在自有关联,若将儿童常年幽禁,便看不见世间的风花雪月,心灵便也无处可去,若心灵始终牵挂着功名利益柴米油盐,那么即使身处桃源胜境,也是不觉自由之快乐的。
怱尔忆起,二十余年前的昨日,有些少年人为了身心的自由与自在折腾了一下,如今回想起来,历史诚然是一杯不得不喝的苦酒。时常喝一喝,品一品历史的苦酒,并未见能治今时之病,只是能提醒今人,莫要再酿出此等苦酒来,逼得后代子孙不得不继续饮下去,越饮越多,直饮到含恨嗟叹。之所以平生好酒,乃因酒能令身心俱得一时之自由自在,此等欢娱虽短暂,却与周作人先生所言之欢娱不悖,醒时盼醉,醉时待醒,人生本是三分清醒四分醉,还留三分痴呆以防死。
小窗幽记有一言,时光,浓淡相宜,人心,远近相安,流年,长短皆逝,浮生,往来皆客。窗外,车行如织,风雨如故,窗内,清淡的音乐与一本散文,今天六月初五,黄历上写,余事勿取,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