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侄女儿是个老实孩子,她妈,她姐姐说她太老实,总是提醒她不能老实,不能太老实。
不管怎么提醒,二侄女儿就是个老实孩子。老实的实在,总是多干活,多吃亏,对父母多孝顺,对亲朋多情意。
她妈不太满意。
她姐姐更不满意,着急了竟是张口的责骂或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她似乎把教妹妹变得不老实当成了她的责任,她的使命。她要代父母行使父母的权威,或是干脆做父母的主。
二侄女实在不能忍受耳底的折磨时,也会偷偷抹一把眼泪,眼泪擦干了她又是憨厚地一笑 ,说:
“我不大懂,由她们吧!”
她真的全由了她妈和她姐姐。
结婚由了她们,男方给的彩礼由了她们,自己结婚要的金银首饰,先给她妈要着,一对金耳环,一条金项链。再给姐姐要着,一个大宽的黄金镯子。那时金价格不知道高还是低,反正二侄女儿给她妈的和她姐姐的首饰就花去男方4万元。
这到底是谁在结婚,像是二侄女儿她妈和她姐姐在结婚,她们得利比二侄女儿多,她们比二侄女开心得多。
老实的二侄女就这样给妈妈和姐姐穿金戴银着走入了自己的婚姻。那也不能叫自己的婚姻,婆家是婆婆的婚姻,娘家是自己妈妈和自己姐姐的婚姻。
二侄女儿在中间真为难,她的新郎也是个老实孩子,两个孩子老实到了一起,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二侄女儿由着她妈和她姐姐出主意。她妈和她姐姐瞅着机会就在她耳边灌风吹,吹得二侄女儿晕头转向,最后差点儿在一场煤气泄露中丢了性命。
人不能慌,尤其是老实人,一慌再慌,就容易出大事儿。老实的二侄女最终被她妈和她姐姐又加着一个婆婆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她无奈和还是新郎的男人离了婚。
离婚时二侄女儿什么也没带走,只带走了肚里还个芽芽的不成型的胚胎。这个胚胎就是个胚胎,注定不会成个人形,落在了医院的垃圾桶里。
二侄女原来是个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个什么样子,她就是个老实样子。
结婚前从男方家要的4万块钱都给她妈和她姐姐买了首饰,离婚时她妈和她姐姐又把4万块钱退给了男方家。谁也不欠谁,谁也不多要 ,谁也不多给。当初要的时候荒唐,退的时候没办法,男方家要不退的话就动刀子了,二侄女儿她妈怕,她姐姐更怕,不退不行。
真是好笑,二侄女儿经过了一场原本就不是她的婚姻,依然还是个老实样子,爱别人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她只管自己老实下去就好。
她离开了婆家的家,没回娘家的家,二侄女出走了 。
她读书时有个好朋友一直和她有联系,她去了朋友居住的城市,找了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小的民营企业做出纳。老板看重二侄女的老实,平时多有关照,二侄女儿在老板的认可下展露出本来的样子,她老实,但是她心灵聪慧。
有了好的土壤,聪慧的种子吸足了水分,蹭蹭的往上长,二侄女儿迎来了自己的春天,她在春天里健康地成长了起来,她在春天的田野里收获了自己的爱情,她嫁给了老板的儿子,也有了自己的儿子。
老实的二侄女儿还是老样子,她就是那样老实,憨憨的,笑起来让人舒服。
我去年回老家见到二侄女儿,她领着自己的儿子,一个敦敦实实小男孩儿。小男孩笑起来和她妈妈一样,憨憨的。
我想,孩子长大了也是个老实样子,我看着他,又看着二侄女儿,我也憨憨地笑了起来。我大概也手是个老实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