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满身疲累和潮热,我走出了家。遁入夜色,短袖短裤凉拖,深夜路灯马路,这仲夏夜莫名的组合。
我好像幽灵一样,可是我有影子。可是哪里像幽灵呢?脚步随性而恣意,耳机里放着最喜欢的忧伤的歌,眼神飘忽而自由。唔,是了,我有一颗幽灵的心。
为什么出了门,这样的夜色惊艳了我。天上看不到一颗星星,只有路灯静默地散着光,那光清冷而泠泠,照进幽灵空荡荡的心里。
随意的风撩起了衣衫,拍打着全身的肌肤。我习惯性地舔了舔那颗松动的坏牙。
仲夏的夜,我忍不住拔掉耳机,四处是静到听见白天听不到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或许是泥土被太阳晒得板结在晚上终于舒缓的声音;那或许是水泥大路被一辆辆汽车压过如今疲惫的呻吟;那或许是树叶吊了一天终于被风搔到痒处的舒适。
这熟悉的路,路旁两座小房子,一家是在小渠那边的水泥小平房,朱红色油漆的大门,一家是已经破破烂烂的小房子,算是很古老的房子了吧,以前那是一觉小店,店里的老头和老太都去世了。
我思忖了一会儿,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我想这或许是记忆的冰点吧。我已经习惯性忽视最熟悉的东西,而他们已经随时间慢慢变老了,旧了,陌生了。
那两扇破烂木门在夜色中张着口子,我的背脊不由得冒出冷汗,我想那里边应该有幽灵。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每天夜里都很馋,每天晚上都回去敲门。一个小破孩夜里带着兴奋和刺激闯入夜色中,只为了买五根棒棒糖。敲开这座门,或许会出来一个邪恶的幽灵,把小破孩带到不可救赎的深渊。
人一生去过的地方其实很少很少,只有少数几个简单的地方。别说什么两点一线,三点一线的。就连自诩去很多地方旅游的人也不过是和车子和某个定点的地方熟悉一点而已。
我们活着,活的是什么,当你抛过人群,离开家人,就如同我一样坠入仲夏的深夜,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只有几盏孤零零的路灯散着幽冷的光。
我此刻也不过是如同路灯一样的幽灵而已,我会想起的不过是这条路上发生的事情。我能记起的和这条路的一些画面。
上学因肚子疼而拉稀拉裤子里的惨兮兮回家的我,雨夜一个人孤零零单人独骑的我,烈日炎炎下依旧拎着个大箱子回家的我。那些个人好像才是我,而如今在这听着歌看着路灯漫无目的瞎走瞎想的不过是个幽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