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似乎是一部电视连续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和江子亚的故事,还有很多,平日里都是小打小闹,即便严重也不过是语言上的争执,再多是肢体上的推搡,而那一次,他竟然动手打了我。
婚姻的本质是什么?
不知道有多少人真正的去思考过这个问题,《围城》里的一句话说出了真相,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可是说来奇怪,我从未想过。与江子亚在一起后,我就非常认定我们会相守一生。
我有时候会嘲笑我妈,她年轻,时髦,心里却住着一个墨守成规,处事老态的旧时代女性,她对老公,儿子,娘家,似乎都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忠诚感。
我明明不喜欢这样的行为,可是我恰恰成为了我妈的样子,我第一次如此的恐惧。
下班后,我妈哄睡两个孙子休息,与我通话视频。
家长里短的聊起来,不过是一些关切的问候,还有叮嘱。
关于我二舅借钱的事情,我还是没有忍住多问了几句。“二舅生意不太好?还是投资失败?”我问。
“是不是找你借钱了,到底是你亲舅舅,如果能帮衬就帮衬点,实在不行,拒绝的委婉一些。一家人不能面子上过不去。”我妈脸露难色,想必他们早就知道了。
“妈,你也知道,我们准备换房子,现在的房子实在拥挤,手头有些钱,可是也不敢随意挪动。”我习惯在我妈面前交底,我知道她并没有那么爱我,我也知道她未必会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可是她是我妈,是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妈知道,你妈还活着,你姥姥家人在怎么缺钱,我也不会让他们迫害到我孩子的头上。”我妈的表情凝重起来,似乎心事重重。
我妈的话,暖了我的心。
“我给他转了两万,先帮他救救急,他那么大的生意是不是资金上周转不来,上次你们去他工厂看看咋样。”那次公公突然病危,我们着急回来,我妈跟着一起参观了他们经营的工厂。
“看起来还挺大的,放心吧,你二舅不缺那点钱,到时候有了会及时还给你们的。”我妈的话,像是定海神针,以至于二舅再次开口,我没有犹豫又给他转账了三万。
亲眼目睹过,他的生活有多好,他的事业有多成功,他可以开垦的未来有多宽阔,所以才如此的相信。
二舅打着生意的幌子,跟我们身边的亲朋好友借了一圈的钱,就连姥姥那一点仅有的积蓄也被他掏了出来。
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工厂需要重建,三个月之后,一定会连本带利的归还我们。
我妈更是毫不犹豫,不过这次我爸没有阻拦,之所以没有阻拦,是因为他们参加二舅婚礼回来时,我二舅眼睛没眨就给我爸转账10万块钱,说是答谢这么些年来,对于他们家庭的补贴和照顾。
二舅的油嘴滑舌变得沉稳起来,没有了油嘴,净是一些中耳好听的话,将我爸的耳朵按摩的非常舒适。
当他提出来借钱时,我爸没有多问,凭着现在小舅子的实力,他还的起。
这年头,最怕穷人借钱,如果不是特别亲近的人,没有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可是我们都被欺骗了,二舅生意实在支撑不下去,回到了老家,鼻子一把泪一把的跪在姥姥面前,祈求原谅。姥姥年岁已高,哪里经得住儿子这般的可怜模样,整个人哭成了泪人。
我爸妈也在现场,看过弟弟之前的光鲜,还有现在的狼狈,我妈没有了主意,她也跟着难过起来。我爸顿时头晕脑胀,之前舅舅给他的十万,还有自己的一部分积蓄,全都在里面。
钱打了水漂,无论是谁,都经受不住。
还没等大家缓过劲来,两辆公安警车来到了家门口,响彻云霄的鸣笛声,惊吓跑了许多的鸟儿,却引来了街坊四邻的驻足。
我二舅被逮走了。
姥姥经受不住这般悲痛,晕死过去。
我爸虽然在钱上很计较,到底还是家里主事的男人,他迅速的将姥姥抱上电动三轮车,拉到县区的医院里。挂号,缴费,楼上楼下的来回跑,和那个丢钱失魂落魄的男人判若两人。
姥姥还是没有撑过去,那天晚上走了。
我们回老家奔丧时,江子亚才知道,我前前后后的给二舅转了五万块钱。
他非常愤怒,他愤怒的原因,是我没有尊重他,没有尊重他为家庭的付出,借钱时,我应该向他打声招呼。
我不是没有想过,第一次借钱给二舅时,江子亚知道,之后再借钱,没有多想。觉得过不了多久,二舅将钱还回来就完事了。
他咆哮着,咒骂着,怨怼着,我听着,忍着,哭着,我知道是我的错,他想什么就说什么。何况现在要回老家,不能让我爸妈看到这不堪的一面。
二舅被逮捕的原因,更是令我们诧异。
他是因为参与赌博,受了朋友的蛊惑,先后往里面投钱,越输越投,越投越输。他输掉了贷款买的房子,他的工厂同年运营不善,资金链断裂,员工的工资发放都成了问题。
这期间,他们一直在想办法借钱弥补漏洞,可窟窿太大,怎么都补填不了。
走投无路,二舅独自选择回家,听听家人的意思。叶姨怀孕在身,为了躲避要债的人,一个人住在深圳的出租屋里。
根据我国《刑法》第三百零三条第一款的规定,以营利为目的,聚众赌博或者以赌博为业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
二舅因为涉及金额较大,被判刑了三年。
我和江子亚,我爸,大哥,我们二次去了深圳,只是这一次和上一次心情不同。尽是失落和难过。
我们和叶姨一起探监。二舅剃光了头发,脸上长满了胡茬子,失神的状态染着苍老和风霜,他痛哭流涕握住叶姨的手,希望她生下孩子,将孩子送回老家,自求出路。
叶姨是心善之人,她没有哭,可是她的隐忍,让我们动容。她的坚强,也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等我出去,你们的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上,相信我。”二舅的斩钉截铁,起码让江子亚信了。
二舅的忏悔,我爸心软了,他认命了。钱能不能回来,这么多年的感情,他都要认。
我们走的时候,希望叶姨跟我们一起走,回到郑州,或者回去老家也好,至少一个女人不用怀着身孕,孤苦伶仃,无人可依。
她摇了摇头,苦笑着说:“二场子在哪里,我在哪里。”
我们知道,怎么劝,她都不会走了。我们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临走时,她叫住了我爸,笑着说:“醇哥,你们的钱,我们会一起还的。”
“以后再说吧。”我爸头也没回,摆了摆手。
我看着我爸半佝偻着身体,沿着路沿往前走,才发现,不知道哪一天起,他已经驼背的如此明显了。
我知道二舅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只是我们家的风波,也许还在路上。那些生活的难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了钱,没有了底气,也似乎没有了盼头。
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勇气,在对江子亚开口:“我们换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