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将军的占有欲有多强?

“少傅,夫人在写休书,说要休了您!”




某少傅悠闲喝着茶:“不急,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她缠了我12年,如今竟自请下堂?”




管家低头哽咽“少爷,夫人知你不喜她,请缨前留下了和离书…




昨夜前线传来噩耗,夫人她战死一尸两命”




赐婚大喜之日,他以一副黑棺来接凤冠霞帔的她。




她要嫁的是薛名哲,她倾心了十二年的人。




可薛名哲不喜欢她,他嫌她鲁莽蛮横,无半点知书达理的模样。


她家族世代都是武将,她自幼习武,自然比不得那些优雅小姐……




成亲当天,他说:“亲人忙着杀敌,你忙着嫁人。以他们的功劳来接一道圣旨,可真不愧是将军之女。”




北疆战事危急,父亲危在旦夕,她跪在御前:“皇上,为保江山社稷,宋玉颜请缨出战。”




薛府书房。




薛太傅再看宋玉颜,心中不禁对她生出敬意。




“你不是老夫心中的好儿媳。”




薛太傅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平和,“但确是宋家的好女儿。”


是他,是这个朝廷对不起宋家。




宋玉颜一怔,心中百感交集,她从没想过厌恶她的薛太傅会这样赞赏自己。




她低下头,唇边一抹苦笑:“既如此,那太傅能否应我三件事?”




何事?


“其一,我此番前行恐有去无回,望太傅护我寡嫂后生无虞。”




薛太傅点头:“理应如此。”




“其二,派走阿哲,隐瞒此事。”




“这……”薛太傅迟疑一阵,还是叹气点头,“可。”




“其三,”宋玉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决绝,“请太傅同意我与他和离。”




薛太傅惊得呆住了,覆于腹前的手一颤,良久过后才沉重点点头:“好。”




北疆战场,战事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背中三箭的宋玉颜以剑支撑单膝跪地,嘴角不断流着鲜血,猩红的眼死死瞪着几丈外马上的敌将。




她不肯撤退,只因面前就是杀死爹和哥哥的仇人。




不取他首级,难告慰在天的父兄,难消她心头之恨!




宋玉颜憋足了劲,翻身上了战马,直奔敌将身侧。


敌将被她突如其来一惊,连忙举起刀向她砍去。




宋玉颜侧身一闪,伴随着左臂的剧痛,她一剑斩下敌将的头颅。




她的断臂和敌将的头颅同时落在雪地之中,溅开一地的血。




宋玉颜摔下马,忍痛喘着粗气站起身。她看着断臂和头颅,痛快一笑:“一只手换你一条命,值了!”




敌将被斩,敌军也尽数投降。




雪花随着这场战争的结束缓缓落下,宋玉颜缓缓抬起头,感受着生命缓缓的流逝。




她将剑插入雪中,忍着左臂的剧痛,颤抖的仰着头看着漫天飞雪。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见薛名哲。




薛名哲总说她鲁莽冲动,但她也是有勇有谋的。




她能护山河无恙,也能护他一生平安。




她半垂着眼帘,苍白的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




“爹……我没给,宋家丢脸。”




宋玉颜驻着剑撑着自己身体,缓缓合上眼,像宋毅一般伫立在风雪之中。


———


京城,将军府。


宋玉颜一身红色嫁衣站在偌大的府门口。


爹和哥哥在外征战,陛下却忽然赐婚即日嫁娶,也不知他们回来会不会怪她。


虽心中有些担心,但宋玉颜依旧掩盖不住将要成为薛名哲新娘子的喜悦。


唢呐声自街口传来,宋玉颜眼眸一亮,不由的踮起脚尖看向街口。


可随着迎亲队伍的走近,宋玉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明明是薛府的家丁,却都穿着丧服。


四人奏乐,六人抬一口黑棺,身后的纸钱一直蔓延到了街尾。


领头的人微微躬身道:“少夫人请上棺。”


上棺?


宋玉颜眼中的喜悦霎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怒火,她紧握着拳:“名哲呢?”


“少爷吩咐,若少夫人不愿上棺,便自己走去。”


宋玉颜脸色霎时转白,她定定的看着那口黑棺,明白这是薛名哲故意刁难她。


陛下赐婚,他不能拒绝,便用这样的招数好叫她知难而退。


半晌,她闭上眼,咬牙道:“我自己走。”


话毕,抬脚便往太傅府去。


“小姐不要去!”丫鬟小玉连忙拉住她!


宋玉颜捂着盖头,心中五味杂陈,她又怎会想受,但皇命不可违,岂有退却之理。


见宋玉颜不肯停下,小玉红着眼走到她面前蹲下:“女子出嫁,向来要有娘家人背出门。老爷少爷不在,奴婢背你去。”


从将军府至太傅府,路途并不远。


只是过路人的窃窃私语让这几步路显得格外蛮长。


宋玉颜紧紧抓着盖头的一角,垂下眼睑。


她要嫁的是薛名哲,她倾心了十二年的人。


可薛名哲不喜欢她,他嫌她鲁莽蛮横,无半点知书达理的模样。


她家族世代都是武将,她自幼习武,自然比不得那些优雅小姐……


太傅府。


小玉停了下来,却没有放下宋玉颜。


她看着一张喜字都没有的的太傅府,鼻尖全是酸涩:“小姐,我们不嫁了好不好。”


宋玉颜沉默了一会儿,盖着盖头的她虽然看不到,可太傅府实在过于安静。


没有宾客,甚至没有人前来迎接。


宋玉颜不可闻的一叹,拍了拍小玉的肩:“放我下来吧。”


府中正厅,薛名哲看见宋玉颜,眼中闪过诧异。


他如此刁难,她居然还来了。


透过红盖头的细缝,宋玉颜看到了薛名哲。


只那一眼,方才所有的不甘和怒火好像都烟消云散了一般,她不禁嘲笑自己真是越来越没有武将风范。


两人草草拜完堂,新房中只留下了宋玉颜一人。


直到四更,薛名哲都没有来。


她掀开盖头,看着空旷不已的新房,生生将泪忍住。


这是陛下的恩赐,他们宋家不得不从,她只庆幸所嫁之人是他。


往后几日,宋玉颜早起给公婆敬茶,给薛名哲做饭。


即使手上被烫的全是泡,换来的依旧是薛名哲的冷漠。


“你烦人的本领倒是比你武艺还强。”


看着已经凉透的饭菜,宋玉颜尽力温婉回答:“我只是做妻子该做的事。”


薛名哲眼中讥讽似刀:“仰仗着宋家的功劳让皇上赐了婚,你开心了?”


宋玉颜一愣,她是喜欢薛名哲,虽然也想过嫁给他,但绝不会去用爹和哥哥的功劳去换这份姻缘。


强忍心中疼痛,她一字一句:“我爹和哥哥征战,只是为了护江山百姓。”


薛名哲却觉得她满嘴虚伪之言,心中更是厌恶。


他倏然起身,就往外走:“亲人忙着杀敌,你忙着嫁人。以他们的功劳来换一道圣旨,可真不愧是‘将军之女’。”


锥心之言如利刃一般,让宋玉颜一愣。


“名哲……”等她回过神想去抓住他,却只抚到薛名哲衣袖一角。


“嘭”的一声,门被狠狠关上。


宋玉颜看着紧闭的门,良久,才收回手:“若不是因宋家‘功高盖主’,我又岂会断了你的姻缘……”


第二章只是一场戏


又过了几日,北疆捷报传来,宋毅大军大败敌军,已凯旋而归。


宋玉颜思念爹和哥哥已久,听到这个消息,她欣喜不已。


梳洗一番便回了将军府,可府外一片宁静,全无凯旋之喜。


这时,一丫鬟走来,行了礼道:“小姐,老爷说在祠堂等您。”


待她走进祠堂时,却见宋毅背对着她,手中竟拿着竹鞭。


“跪下!”


宋毅转过身,铁青着脸呵斥一声。


宋玉颜乖乖的跪下,她早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宋毅当头就是一鞭子,怒不可遏:“我和你哥哥在战场杀敌,身负重伤都不曾低头。你身为宋家女儿,竟下嫁薛名哲,你让他人如何看我们宋家!”


可她的腰却始终挺得直直的,只是强忍着眼中的泪。


宋毅的手抽的直发颤,眼眶也发红:“你可真是为我选了个‘好女婿’!”


宋玉颜咬牙忍痛,沉默不语。


“你知错了吗?”宋毅终是于心不忍,将手背到身后,颤抖着连竹鞭都拿不稳。


宋玉颜却只是看着眼前祖宗的灵位,目光坚定:“我没错。”


她是为了保住宋家,她没有错。


岂料宋毅一把将竹鞭砸在地上,怒吼:“滚!我宋毅此后再无女儿!”


宋玉颜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爹爹,还不待她问个究竟,小厮便一左一右扼制着她,将她半拖着出了祠堂。


“爹,爹……”


宋毅待她声音渐渐消失,才缓缓转身,却已泪流满面。


出征九死一生,他最放不下的就是宋玉颜。


只是他未料她会因宋家功劳被赐婚,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接受……


“咳咳……”


宋毅捂着嘴,嘴中的咸腥落在手上,一片鲜红。


儿媳柳馥兰端着药走来,看到他手上的血,担心不已:“爹,您的伤……”


宋毅只是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宋玉颜站在将军府外不肯走,可宋府的大门却再也没有为她打开过。


直到天黑,她才不得不抬起僵硬的腿,带着伤回到了太傅府。


宋玉颜来到书房寻找薛名哲,他正在写字。


宋玉颜忍着痛,语气轻缓:“名哲,我爹回来了,明日你同我一起去看看他好吗?”


薛名哲连看都没看她,依旧从容挥笔:“你归宁与我不相干。”


宋玉颜看着他清冷的眉目,顿觉后背的痛怎么也抵不上心中的痛:“我爹生我气了,你陪我去看看他,让他消消气。”


薛名哲看她,眼带寒意:“我说了,你宋家的事与我无关。”


他语气中尽是疏离,全然没有将宋玉颜当做他的妻子,甚至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那……如果我求你呢?只是一场戏,让爹安心。”宋玉颜目光切切的望着他。


薛名哲将笔轻轻放下,瞥了眼宋玉颜:“我竟不知道堂堂将门之女宋玉颜原来如此会做戏。”


宋玉颜呆了,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薛名哲讥笑道,“你究竟是为了让宋毅安心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不是的……”宋玉颜想要解释,可嘴里的话像是打了结一样不知怎么顺畅的说出。


从前她在薛名哲心中尚且是个只会舞刀弄枪不识大礼的疯丫头,现在恐怕已经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虚伪女人了。


正当她神伤之时,薛名哲的话却如一道惊雷劈中了她。


“你只顾着你自己过的好不好,可知你哥哥宋云韬已被俘半月有余。”


第三章 救兄心切


宋玉颜双眸一震,抓住薛名哲的衣袖:“你说的可是真的?”


薛名哲扯回衣袖,离了她几步,神情像是在嘲笑她的虚假荒唐。


“现在可还想求我跟你回将军府,告诉你可能要失去儿子的爹你嫁的很好,让他不要挂心吗?”


宋玉颜紧抓着桌角才得以支撑住无力的身子:“哥哥他跟着爹征战十年,忠君护国,朝廷一定会派人去救的吧……”


她的话里带着自己都不确定的悲切。


薛名哲看她这副模样,心一阵烦躁:“世上只有臣保君,哪有君救臣的道理。”


话毕,他漠然离去。


宋玉颜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呼吸都开始颤抖起来。


她如何不明白,宋云韬不过是一个区区武将,皇上绝不会为他牺牲几万精兵。


顾不得背上的伤,宋玉颜踉跄的跑去找薛太傅,却被小厮告知薛太傅还未从宫中回来。


后背的伤口只要一动就疼痛。


忍着这股疼痛,宋玉颜奔回将军府,此时将军府门已紧闭,连门外的侍卫都不见了。


“爹!爹!开门啊!”宋玉颜拍打着府门,沙哑的声音几乎不像她自己:“嫂子,让我进去啊!”


她不相信宋毅在祠堂说的那句没有她这个女儿是真的,她只当是他的气话。


可想到哥哥被俘一事,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恐惧,爹是故意要将她置身事外。


直到她拍到双手已经麻木了,府门才缓缓打开。


柳馥兰身后跟着两个侍卫走了出来,他们挡在门外,没有要宋玉颜进去的意思。


“嫂子,哥哥他当真被俘了吗?”宋玉颜抓着柳馥兰的手,渴望她否定的回答。


柳馥兰却轻轻拂开她的手,语气冷淡的行了个礼:“宋家的事不劳少薛夫人费心了。”


宋玉颜长睫颤抖,看着曾经那般亲昵的嫂子突然的疏离哑口无言。


柳馥兰见宋玉颜纹丝不动,对身旁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送薛夫人走。”


两个侍卫上前扼住宋玉颜,宋玉颜受了伤,一时反抗不得,被架到台阶下。


“嘭”的一声。


府门再被无情的关上。


“嫂子!”宋玉颜扑到府门前,更加用力拍打着:“你们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救哥哥的!”


但再无人理会她,门那边也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宋玉颜撑着府门,只觉从未有过的无助委屈和不甘弥漫在她的心头。


宋家祠堂中,柳馥兰摸着微隆的小腹,将一炷香插在香炉鼎中,跪了下来:“宋家各位忠烈祖先,保佑此次营救能顺利救我夫君回来……”


响雷突至,倾盆大雨将府门外的宋玉颜淋了个透彻。


宋玉颜定定看着宋府上“精忠报国”的牌匾,突然,她转身向太傅府奔去。


因为太过匆忙以至于脚下一滑,她猝不及防的摔倒在泥坑里。


背上的伤口被泥水浸透,痛的钻心。


宋玉颜却不管不顾,强撑着站了起来继续跑。


她要去找薛名哲要到哥哥被俘的敌营地点,她也曾与宋毅上过战场,只要知道哥哥在何处,自己一定可以救他回来!


书房外,宋玉颜正欲敲门,便听屋内有声音传出:“少爷,据探子来报,宋副将已在敌营中自尽了”

“嘭”的一声,房门被狠狠踹开。


一身狼狈的宋玉颜看着那黑衣人,面色惨白:“你再说一遍!”




第四章 自请下堂


薛家祠堂。


薛太傅看着跪着的宋玉颜,一脸怒气:“我竟不知道哲儿有这么个‘好妻子’,竟敢砸书房。”


宋玉颜沉默不语,只是不甘的握着拳头。


“你给我在这儿好好反省!”


沉重的门缓缓关上,黑暗中,她想到哥哥,眼中涌出泪水。


吸了吸鼻子,她将眼泪强逼回去,任由后背的疼痛侵蚀着她的意识。


三日之后,紧闭的门才缓缓打开。

薛太傅看见伏在地上憔悴不堪的宋玉颜,没有流露出丝毫怜悯:“可清醒了?”


宋玉颜半垂着眼帘,对薛太傅的话充耳不闻。


“宋云韬已下葬,你也莫再无理取闹。”


听到薛太傅这句话,宋玉颜浑身一颤,撑起身子就要朝祠堂外跑。


“站住!”薛太傅呵斥住她,厉声道,“宋云韬被俘半月才自尽,皇上已怀疑宋家通敌。你若不想你爹难做,奉劝你少去惹闲话!”


宋玉颜停住了脚步,心中一片悲凉。


宋家世代护国,只因被俘半月才自尽就要被怀疑叛国,真不知是可笑还是荒唐。


宋玉颜紧攥着拳,看向皇城的方向,心中悲郁无法纾解。


良久,她转过身回房。

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宋玉颜换上干净的衣裳出了太傅府。


从不信佛的她徒步来到齐云寺,替宋云韬点了盏长明灯。


她不能去将军府,只能对着佛祖重重的磕了个头,祈求来世再与宋云韬做兄妹。


宋玉颜缓缓起身,长袖拂过一旁的签筒,一只签从横倒的签筒中落在了她的脚边。


只见上面血红字体刺眼:“一心勒马向前去,难渡江头独木桥。”


下下签。


宋玉颜一路上都心不在焉,那只无解死签好似是为她准备一般,不偏不倚的正对着她。


她无意识的又回到将军府,可这一次,她甚至不敢再上前去打扰。


将军府早已挂起一片素缟,宋玉颜站在府门外十几丈外,看着宋毅一身铠甲站在门口。

爹爹他,好像一下老了十岁。


宋玉颜心中锥心般难受。


秋风将白幡吹起,除了十几个士兵身罩粗布衣跪着,没有任何人前来吊唁。


天色渐渐变暗,宋玉颜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府前的萧瑟,如同木桩一样站在原地。


“你还要看多久?”


宋玉颜抬眼看去,竟是儿时好友陆北尘。


她略带倦意的眼神中闪过几丝诧异,但很快将目光重新放在将军府门口,未说一句话。

陆北尘也看向将军府:“既念想着,为何不进去?”


“进不得,会害了他们。”宋玉颜语气平静,眼里却是无尽的无奈苍凉。


她微微抬起头,天空的黑暗好像融进了她的双眼,她只知道在失去意识前,将军府白的刺眼。


太傅府新房内。


薛名哲冷着脸,看着缓缓醒过来的宋玉颜:“关了三日,倒是关出骨气来了。”


宋玉颜眼神空洞,不知自己如何回来的,是陆北尘将她送回。


她枯木般的神态惹得薛名哲心中莫名不舒服:“你嫁来前就没想过今天?别再做戏了!”


薛名哲再次决然离去。

她满心的想和薛名哲细水长流,可哥哥却在敌营受折磨,若是她与爹还有哥哥一同出征,哥哥或许就不会被俘……


十九年来,从未有过的悔恨、悲愤和自责占据了她整颗心。


宋家儿女流血不流泪,可即便她再如何强忍,眼泪却还是不争气汹涌而出。她咬着牙,不肯哭出声来,只有偶尔一两声如同小动物受伤时的呜咽传出。


次日一早,宋玉颜穿上如同在宋家时的素衣劲装。


踏入薛太傅的院子时,薛名哲刚好请安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薛名哲最终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便径直离开了。


看着他如同陌生人般的态度,宋玉颜苦笑一声,径直走向书房。

她不知道,背后的薛名哲停下了脚步,皱眉看着她身上的衣服。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悦,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烦躁掩过。


踏入薛太傅的书房,宋玉颜直接跪了下来。


薛太傅紧锁眉头:“你这是要干什么?”


“宋家女儿宋玉颜,自请下堂。”




第五章 我要你休了我


看着宋玉颜,薛太傅一脸不耐:“糟糠之妻不下堂,你虽算不得哲儿的糟糠之妻,但薛家从未有下堂妻,亡妻倒是有。”


亡妻?


宋玉颜闻言,浑身一怔,直愣愣的看着薛太傅。


“你既是不愿再为薛家妇,我便为哲儿择一平妻,好延续我薛家香火。”薛太傅挑了下眉,似是早已做好打算。

因着宋毅的缘故,薛太傅自然不喜欢宋玉颜。


若不是为了牵制住宋毅,他怎么会牺牲薛名哲的姻缘让皇上下旨赐婚。


宋玉颜终于明白过来,这场赐婚从一开始便是对着宋府张开的一张大网。


良久,才缓缓起身,嘲讽一笑:“你们早就安排好了吧。”


薛太傅那般精明之人,哪会不提前部署。


从薛太傅的书房离开,宋玉颜想到了刚刚薛名哲那冰冷一眼。


纵然她不愿去想,可心中却无法不去想他是否也是这谋划的人之一。


摇去脑中这残忍的猜测,宋玉颜想,她该找薛名哲谈谈。


他若真要娶平妻,宋玉颜便做回她的将军小姐。


宋玉颜寻至薛名哲常去的泉音诗社。

一踏进诗社,宋玉颜却是脚步再也挪不开了,只见中庭里,薛名哲正与一女子饮茶吟诗。


翩翩公子,浊世佳人,谁能说他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此刻,宋玉颜突然发现自己与他们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薛名哲看见她,原来温和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你来作甚?”


宋玉颜却漾起一个苦笑,她眼睛看着那满脸疑惑的温婉女子,却是对着薛名哲说:“我同意你娶平妻。”


薛名哲呆了一下,继而愤怒地将她拽了出去:“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将她扯到院外,薛名哲立刻不耐撒手:“宋玉颜,你到底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我闹了吗?”宋玉颜苦笑反问着,“从头到尾,我不是一直都按照你们所要求的来做吗?你们为何还不满意?”


她失神的眸光让薛名哲心中一阵烦闷:“行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宋玉颜久久的看着他,久到薛名哲几欲甩袖离开时,他听到她清晰而坚定的声音。


“我要你,休了我。”


霎时,薛名哲的脸立刻黑了:“既后悔了,当初又何必求着皇上下圣旨。”


宋玉颜一愣,神色诧异:“我没有求旨。”


“别扯谎了,你从宫中回来不过三日,圣旨就下来了,还说没有?”


那次进宫,她明明是担心爹和哥哥,所以去请缨出战。


皇上拒绝后,赐婚圣旨就下来了,宋玉颜怎么也没料到薛名哲竟会误会她是去求赐婚的。

“我那是……”


“够了!别扰了这清静之地。”薛名哲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转身进了院中将门关上。


宋玉颜默然看着院门,无人知她此刻心中所想。


将军府。


重披盔甲的宋毅正擦拭着刀,不断的咳嗽让他甚至连手都一直打颤。


一旁的柳馥兰倍感担忧:“爹,您病还没好,真的不能再去了战场了。若非去不可,我替您去!”


宋毅立刻摇摇头,苍老的眼中满是牵挂:“你不能去,你要照顾好宇儿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还有玉颜……”宋毅想到女儿,心中沉重一叹,“你要看住她,莫让她淌了我们家的‘浑水’。”

柳馥兰怎能放心,她含着泪点了点头。


突厥又犯边境,朝中无人请战,宋毅只好再次披挂上阵。


纵使宋毅征战多年,可早已年迈,又重病缠身,此去必定是凶多吉少。


柳馥兰离开宋毅书房,回房换好衣裳,唤来小厮:“备轿。”


“少夫人……您这是要?”


“去太傅府。”




第六章 可否做一日夫妻


太傅府,宋玉颜房内。


柳馥兰沉默不语的坐在一旁,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她终究还是选择把宋毅出征的事告诉了宋玉颜。

宋玉颜满脸急切:“嫂子放心,我不会让爹孤身一人前去!我这就去见他。”


宋玉颜立时回了将军府,此时将军府已再无从前的庄重威严,萧瑟的可怜。


宋毅看着突至的宋玉颜,冷下脸还未开口,就见她倏然跪地:“爹,您既要出征,就让我跟您一起去。”


宋毅望向缓缓走来的柳馥兰,心中已大致明了。


他看着宋玉颜眼中的坚毅,知晓自己女儿的性格,良久才点点头:“好,后日卯时,西城门外,过时不候。”


宋玉颜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瞬间满心喜悦。


此次出征,她不仅要保护好爹,还一定要报杀兄之仇!


回到太傅府,宋玉颜将十六岁时宋毅送给她的白色盔甲拿了出来。

她整整看了一日,又细心将兵器擦拭。


若是这一战有去无回,薛家从此又多了位亡妻,皇上也不会忌惮宋家功高盖主了。


明日便要出征,宋玉颜深吸了口气,望着薛名哲书房的方向,理了下额前碎发走了过去。


自那日在诗社外与他争论一番,他们两日来一句话都不曾说。


书房中,薛名哲余光瞥见门口素罗裙的一角,眼神骤冷:“又来砸书房了?”


宋玉颜走至桌前,看着薛名哲眼中始终都未有她,压下心中苦涩:“名哲,能否与我做一日真正的夫妻?哪怕只是吃一次我做的饭菜。”


薛名哲放下书,莫名的看着她:“昨日要我休了你,今日又要做夫妻,你何不去戏班子做台柱?”

面对他的冷语讽言,宋玉颜藏于袖中的手微抖:“十二年了,你真的从不曾对我有一丝真心吗?”


整整十二年,她就算捂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听见宋玉颜这么问,薛名哲并未立刻回答。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诗社中的清玉问过他,就连他也问过自己。


宋玉颜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薛名哲的犹豫似是给了她一丝希望。


“从未有过。”短短四字,薛名哲说的轻描淡写,“我倒是要问问,你纠缠了我十二年,还不够吗?”


宋玉颜瞳孔紧缩,心中支撑了多年的信念一瞬间轰然坍塌。


她低下了头,双肩轻颤缓缓后退:“够了,已经够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她真的已经足够了,足够让她安心放手、安心离开。


薛名哲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垂在一旁的手缓缓紧握。


他烦躁的重新拿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宋玉颜的背影。


出征之日,秋风阵阵,吹得城外落叶胡乱飘荡,西城门外比将军府外更加安静。


身披盔甲高束长发的宋玉颜站在空荡荡的城门口,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旁的守门小兵站得笔直:“宋将军大军是在城北门整顿出发的,而且在昨日城门关闭前就走了。”


宋玉颜松开缰绳,内心五味杂陈,爹骗了她……


她着一身盔甲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惹得周围的人频频相顾。

上一次被他人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还是她出嫁那日,可宋玉颜却觉今日的她更加狼狈。


“宋玉颜!”


宋玉颜眼睫一颤,缓缓抬头望去,一脸怒气的薛名哲站在她几尺以外。


第七章 争论


宋玉颜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薛名哲一把扯住手腕往前快步走着。


她没有反抗,只是看着薛名哲的黑发被风吹着。


一路被扯回太傅府,再被扯回她的房间。宋玉颜被薛名哲放开的手腕,已是一片紫红。


她无声的将护腕往下拉了些,遮住那抹刺眼的印记。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了?”薛名哲双眼似要喷出火,他怎么也没想到去诗社的路上会遇见一身戎装的宋玉颜。

比起他的怒不可遏,宋玉颜却意外的平静:“我当然没忘,是觉得我方才太丢薛家的脸吗?”


她的淡然反而让薛名哲更加怒不可遏:“宋玉颜,你已经不是将军小姐,是我薛名哲的夫人,你有资格上战场吗?”


“你有把我当夫人?”宋玉颜看着他,声音出奇的淡漠,“我这个只会舞刀弄剑的将军小姐配的上你夫人这个称呼吗。”


宋玉颜表情如常,只是心口上那越来越深的伤口却在流血。


薛名哲一怔,只觉嘴中那几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将目光从宋玉颜脸上移开,才冷硬道:“任你配不配得上,你都休想擅自离开!”


他不知他为何这般生气,但只要想到宋玉颜上了战场,若是和宋云韬一样……他不敢再往下想,满心只有阻止宋玉颜的念头。

宋玉颜看着他的侧脸,疲惫不堪:“你知道我哥哥已经战死,可你不知道我爹年迈带病出征,他身体已经扛不住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中带上一抹恨意:“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去帮他,你什么都不都知道却要拿你们薛家的声誉来阻拦我,难道你非得要看我家破人亡才满意?”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就像一道响雷在薛名哲脑子中炸开!


这一刻,薛名哲竟不敢去看宋玉颜是何表情,逃避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丝狼狈。


“我在你身后走了十二年,真的走不动了,家人已经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宋玉颜噙着泪,声嘶力竭,“薛名哲!”


一声薛名哲,饱含了宋玉颜这十二年里因他而起的所有喜怒哀乐。


薛名哲差点因为她这一声带着哭腔的决绝呼喊无力栽倒,他不安到连声音都隐隐发颤:“来人!封了这个房间!”

与从前的淡漠和从容不同,他此刻像是落荒而逃,步伐混乱的踏出宋玉颜的房间。


宋玉颜望着他的背影潸然泪下,脱力般坐在椅子上,紧抓着桌角的手骨节开始发白。


几个小厮拿着锤子铁钉还有几大块厚木板走到房门外,房门被“嘭”的一声带上,紧接着就是连续不断的“铛铛”声。


这些声音在宋玉颜听来就像是沙场上刀枪之间的碰撞,而她如同被遗弃的士兵尸体。


她双手掩面努力将抽泣声压到最小,直到那些声音消失了,昏暗宁静的房间里将她的抽泣放大了数倍。


薛名哲看着被封的死死的房间,仿佛只有这样困住宋玉颜,他才能确保她不会消失,他才能稍稍心安。


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少天,宋玉颜面如死灰的坐在没有丝毫光亮的窗边,面前是早已凉透的饭菜。

“叩叩叩——”


“少夫人。”一个小丫鬟悄声的站在窗前呼唤着,“不好了,宋将军他出事了。”


第八章 戎装向北


得知宋毅被困风云关数日,宋玉颜心中惶恐至极。


若爹爹出事,她一生都会在悔恨中度过!


宋玉颜穿上盔甲,猛地撞向房门。


随着“嘭嘭”的撞击声,房门被撞开,宋玉颜眼前发黑,喘着粗气踏了出来。


她抬起头,望着皇宫方向,眼中满是坚定,跨步奔了过去。


皇宫,御书房。


薛太傅正与丞相因战事争执。


“皇上,白鹭关乃北疆命门,若是失了白鹭关,可就等于失了半壁江山啊。”

“可朝中无人肯出征应战,请陛下尽快点将,此时守住风云关才是当务之急啊!”


薛太傅此刻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宋家,那个总是力挽狂澜,却被他们防备设计的宋家。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偌大的一个李朝,此刻竟连一个主动出征的人都没有!


这时,一太监小心上前道:“皇上,薛少傅的夫人求见。”


皇上与薛太傅诧异的对望一眼,宋玉颜来作甚?


“传。”


一身盔甲,面色苍白的宋玉颜走了进来,跪在御前:“皇上,为保江山社稷,宋玉颜请缨出战。”

她语气同她目光一般坚定,略微憔悴的脸色也掩盖不住她的气势。


皇上看着她羸弱的身子,目带怀疑。


丞相更是嗤之以鼻:“荒唐,你区区一介女流也能掌兵权赴战场打战?可莫是因为你父亲而逞一时之快,失了自知之明。”


一旁薛太傅看到宋玉颜眼中渴求,叹了口气,突然道:“皇上,朝中既无人肯应,不如就让她去吧。”


宋玉颜吃惊的看向薛太傅,眼中的惊讶慢慢变成了感激。


从御书房出来,已是骁骑将军的宋玉颜停住脚步,满眼真诚:“多薛太傅。”


薛太傅却是满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满朝文武贪生怕死,弱质女儿大仁大义,实在可笑,可悲。


薛太傅再看宋玉颜,心中不禁对她生出敬意。

“你不是老夫心中的好儿媳。”薛太傅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平和,“但确是宋家的好女儿。”


是他,是这个朝廷对不起宋家。


宋玉颜一怔,心中百感交集,她从没想过厌恶她的薛太傅会这样赞赏自己。


她低下头,唇边一抹苦笑:“既如此,那太傅能否应我三件事?”


“何事?”


“其一,我此番前行恐有去无回,望太傅护我寡嫂后生无虞。”


薛太傅点头:“理应如此。”


“其二,派走名哲,隐瞒此事。”


“这……”薛太傅迟疑一阵,还是叹气点头,“可。”


“其三,”宋玉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决绝,“请太傅同意我与他和离。”


薛太傅惊得呆住了,覆于腹前的手一颤,良久过后才沉重点点头:“好。”

另一边,泉音诗社中的薛名哲,仰头将一杯烈酒饮下,积压多日的所有纠结却没有半点消失。


“你当真厌她?”坐于对面的清玉温声问道。


薛名哲又饮一杯,并未回答。


清玉又道:“你日日来寻我说话,三句中有两句都是在说她。”


“你不懂。”薛名哲放下酒杯,语气淡漠,“像她那样鲁莽之人,说她再多都是厌烦罢了。”


院门外,宋玉颜一字不落的将这话听了去。


她本想与他好好道个别,此刻却似乎有些多余。


宋玉颜默默的看了薛名哲好一会儿,最终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去。


罢了,看他一切都好,她终究能彻底放心离去。

她一步一步走着,走出了诗社,也终究走出了薛名哲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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