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线活乃女红之一,似乎是女人的专属,不可或缺,自古而然。“德、言、容、工”是完美女人所具备的,也是夫家择妻的标准。但那也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了。到了今天,科技发达了,女红也就边缘化了,女人亦无需舞针弄线了。“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就够了。不过外卖多了,刷刷手机也行,能不能下厨房也并不重要了。
不过做针线活的男人也是有的,也不乏高手。但想到用那粗壮的手指攥上一支绣花针的情态总是没有灵巧女子的飞针引线让人受用的了。虽距高手的码子很大很大,可偏是喜欢。“别让男娃做针线,长大了找不上婆娘!”这是小姨给老娘说的,几十年了,还记得清楚。也一度为找不上婆娘而害过怕呢。而今想起还真有味!不过钉扣引被诸如此类的粗活一般也未放过手的,也曾引以为豪过。可今天竟然也不需要钉扣引被的了。虽说手工活能卖个好价钱,但那是高手的事儿,与咱没关系。
但更让人回味的并不是自个儿的针线活,而是小时候夜里看老娘油灯下缝补的情景。那时不懂,今天想起来,总会让人心动而至于伤感更至于流泪!也真正懂得古人何以能写出《游子吟》那样的诗歌来的原因了。
儿时的家和那千千万万的家一样,都是穷家,过着吃了上顿没了下顿、大的穿过小的再穿的穷光阴,也自然免不了衣破而补补了又补的事儿。白天忙完了里里外外农活家事的老娘,晚上就在大家熟睡的时候便要就着昏暗的煤油灯纳那纳不完的鞋底、缝那缝不完的破衣了。
山村冬天的夜似乎很长很长。灯芯结了花拨掉又结,芯烧短了,灯暗了,便用针头往芯管里一插向上一撬,又亮了许多。缭绕不断的灯烟,让旁边的土墙与窗板有如墨染。那夜真的很静,静得出奇,被寒气紧紧地裹挟着,狗叫不出声了,老鼠出不了窝了,唯有那北风赶着雪花一阵紧似一阵地敲打着窗纸。门窗的背后结了厚厚的霜,在煤油灯下泛着银色的光。母亲就坐在后炕的角里,在吭吭不停的咳嗽声中做着她的针线活,和那许许多多的山村里的母亲一样,如此这般的一年过着一年,直到今天的满头白发!就在那些个寒冷的夜里,在母亲把那冻僵了的长满了茧子的手塞到腿底下热炕上暖和的当儿,时不时地抢过鞋来扎上几锥子,穿起线来串上几针,虽然歪斜得不像个样,总能得到几句夸奖,甚而至于在小姨跟前“丟丑”,不过到底还是喜欢上了那本该是女人手头上的活计了,即使不像个样儿。
后来也没有像小姨说的那样,到底还是有了“婆娘”,而且还是“裁缝的妹子”,踏得一脚缝纫机,做得一手针线活。咱的那点手艺儿也就该收了,但也时而为自己点个赞,虽说是过去的事儿。可在知天命的当儿,竟然又好上了十字绣,说句中肯的话,那绝对是她人“诱导”。不过手动心静的情境亦益于修身养性的了。只是为许多的女人和男人们所“不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