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无数人的生存节奏,为恢复民生,在两会过后,地摊经济强势崛起。
作为一名资深摆过摊的80后,多少摆摊往事在心中浮沉,有一些已是云烟过眼,也有一些深深的镌刻在我的成长历程里。
摆摊要先从进货说起。最先去过济南,后来去临沂。去济南坐长途客车需要三个小时到目的地,其实是种折磨。
还记得第一次一个人去的,回来的路上有些疲惫,坐在位置上不动不说话,偶尔看两眼手机。斜对着的一个大哥和他女友或者老婆说:“那个女的长的很斯文。”我刚好抬起头看见他的手还在指着我,脸对着他女友。他女友朝我看了一眼,来了句:“你以为戴眼镜就是有文化。”我当时想笑,这个画面许多年以后还很清晰。戴眼镜不一定有文化,好像有文化的多半戴眼镜呢!
回来后抽下了班去夜市摆摊,没干过,不大会,绝对的只傻不白不甜。整体来说是赔钱的,但慢慢的摸索,前期的吃亏上当,摸爬滚打为后来好转奠定了基础。
带着两岁多的孩子去上幼儿园,在幼儿园工作一天,回家后还得出去摆夜市,回来还要洗衣服,一天一天也很是辛苦,精力上有些支撑不住了,在摆摊并没赚钱的情况下决定辞职,干好一件事试试。
从夜市转为集市,从济南进货转为临沂进货。最初是跟着夜市一起摆摊的姐妹去,回来拉货相互帮忙,赶集也是跟着她,因为她有一些经验,影响了我许多。
摆摊让我的社交有了质的变化,从前不熟悉的人都不愿意说话,慢慢变得熟悉或陌生都能搭上几句。
赶集都有固定的摊位,多数是以一个月交摊位费,不然摊主不知道你去不去,让去的早的占了地盘你就没地方或换地方,而卖衣服需要一个固定的地方,以便回头客来找你。
记得在防山乡镇干过一段时间,有个摊位我一直在那里,有一次我走到发现一个更大的摊子在我那里铺开,旁边有人告诉我她几个月前一直在那里摆的。我给她说我已经交完钱了,也在这个摊位干了一段时间了,让她换换地方,她摆出一副老摊主的模样,气势汹汹的说:“这就是我的地盘,我以前就从这里干。”不做无畏的争吵,我放下车子去找了收费的管理人员,他们陪我一起来说服那女人。结果俩男的也没争过她一个女的,管理人员给我另外安排了地方,我才开始摆摊。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换作是我就是不开摊也不会占用别人的摊位不走,而有的人就能强势的把你挤走。
在防山那段时间生意还可以,但辛苦也绝对,吃饭早会晚会还好说,上厕所就不一样了。忙起来顾不上去是一回事,没地方去更是个难事。大家都去妇联的大院里,但离我的摊位挺远,我一个人走了没人照看也不放心,通常都是临摊帮忙照应一下,但她忙起来也顾不上啊!有一次我回去发现一根绳条还在晃,看了一下,少了一件衣服,应该是刚刚被人拽走。后来加了网子只留一个出口,防范小偷。
说到少衣服,其实不止一两次。有次有个妇女买小孩棉裤,要两条,我说了最低价,她仍不甘心,反复找我讲,可是我有成本啊,已经最低了。结果后来两条棉裤没有卖,也不知道哪个瞬间不翼而飞了。我们一起的伙伴也有类似的经历,她们有的气的就骂,可是我又不会骂人,只是想着破财免灾吧!心里想着偷了别人衣服穿在身上能舒服吗?
说到破财免灾又何止丢衣服呢!收到过假钞,一百元的大票。第一次收假钱是在夜市,我觉得钱有点不对劲,让孩她爸看看,他看了下说没事有金条,但回到家发现是假的,从另一面看没有金条。唉!我终于知道原来某老板收到一张假币,成本多少钱,盈利多少钱,最终赔了多少钱,不止是道数学题啊!
“操千曲而知音,观千剑而识器”,钱摸的多了,手感便能知道真假,吃了亏也小心了许多。
看上去卖衣服也累不着,其实酸甜苦辣自己体会。冬天冻的腿疼,春天风大,夏天热的难受,秋天算是好一点。赶上突然下雨,要赶快收拾衣服,淋了雨可要亏钱,淋了自己也不能淋了衣服。大风更要警惕,有一次一阵大风过来直接把我的遮阳伞刮倒了,衣服掉了一地全是尘土,这还不说,大伞的支撑断了,不能再摆衣服,要换根新的才行。
有时周末我会带着我女儿一起去摆摊,女儿很乖,不但帮我收拾衣服,看到刮风还会上去抱住伞腿,生怕再刮倒。
卖衣服也是和眼光运气相连的,有时有的衣服卖不出去只能赔钱卖,甚至赔钱能卖了也高兴。
对于爱美的女性,赶集摆摊有个最大的坏处便是晒黑,相当的毁皮肤,去看看摊主们的面庞就知道了。我平时会注意防护一下,就是戴帽子和口罩,多少还是好一些的,但时间久了脸上有个口罩印,也很尴尬。
因为常常戴口罩我还是个“名人”,很多人只知道有个经常戴口罩的生意人,却没见过我真面目。有次我吃饭,有个姐妹看到了我模样,过来给我说:“长这么俊还天天戴口罩。”呵呵,被夸一下也会心头一暖。还有次我买西瓜,摊主觉得我说话耳熟,我告诉他挨着他卖过衣服,他说:“你就是那个戴口罩的?我以为你脸上有毛病呢,原来长的还挺俊呢!”
放到今年,疫情期间戴口罩才是标配。
说了一堆赶集酸苦辣,还有一丝甜呢!
人不多的时候,相临的摊主会在一起聊天,有时也很愉快。息陬集上有个卖老鼠药的大叔很幽默,没事他还会唱一段,有次他要收摊走,说要回家,她媳妇也得差不多下班了。我们问他:“你媳妇上班干什么?”他说:“卖老鼠药。”哈哈……
我常常自己去进货,根据自己的时间,更方便,但有时候自己带着货做火车也不容易,高高的站台需要爬上去,我不喜欢麻烦别人,自己一个阶梯一个阶梯的向上移动,常常遇到好心人,什么不说,抬起来就帮我往上弄,内心真是感激不尽。
上了火车,因为要照看行李,还怕进去不好出,一般都是在门口那个位置,常常会有吸烟的比较烦,但也会遇到同行,一起聊天,比较聊的来。
有一次我和一对刚要结婚的新人一起坐在门口,聊了起来,听他们讲他们怎么走到一起,听完真是惊讶了。女孩来自南方,有着南方女孩的清秀与灵气。男孩呢是我们曲阜同乡,说实话长的不差但看外表真的感觉配不上女孩。听说是求求网聊了一个月,情投意合,女孩过来找男孩,女孩说她一个人来的,打电话给男孩去接她,男孩还带了个保镖去的,在我们大曲阜的地盘,男孩还不敢一个人去接,而女孩竟敢千里迢迢只身一人前来,原来爱有这样的力量和疯狂。
火车上会遇到不同的人,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偶然的邂逅,坐在人群里有时会忘了自己,会不想过去,会不忧未来,视线在疾驰而过的风景里变换。
有时火车会晚点,或者说火车晚点是件很正常的事。有次火车晚点天色渐暗,我骑上电动车赶紧回家。偶遇了一个同学,他说天快黑了送送我,给我拉着车子和货,怎么好意思呢,我一边拒绝一边赶着走,他见我坚持便回头走了。
从火车站到家得一个小时,那时曲阜至尼山的滨河大道刚刚修建好,车流很少,我骑的很快。但天黑的也很快,我有点害怕起来,回头看看一路没个人,不远处有辆车。继续向前,奇怪那辆车怎么还不如我快呢?回头又看看,还是不远处,难道跟着我?我害怕起来。大路还好点,毕竟有车流的可能性大,但有一处修路,必须走小路,我更忐忑了,一边害怕一边不停的赶路,小路不好走,坑坑洼洼,只想下来推一会,但是后边那辆车还跟着我,我不敢下来。就这样走出了小路,大路上车流人流多了起来,到了南辛,我放下心来。这时那辆车突然跟上我,打开车窗,我一看这不是同学吗?我说:“让你吓死我了,我总觉得有人跟踪我呢,你咋不给我说一声呢?”他笑笑说:“我看天黑了,送送你你又不愿意,也给你帮不上什么忙,做一次护花使者,快到家了,你慢点,我回去了。”那时那刻真真的感动温暖了我,虽然同学的交集少了,甚至也不联络,但这件事值得铭记。
地摊往事一幕幕,辛酸知多少?可以不干这个行业,但在农村能够兼顾到孩子得工作真的不多,断断续续两三年的赶集经历永远的写在记忆里。此生再不想摆地摊,也愿此生再不用摆地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