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的系列旅游书Lonely Planet中《四川和重庆》的封面是一张火锅筵席,
正是在沱沱火锅店拍的,那是沱沱上次离婚的散伙饭。
沱沱的微博简介一直没变过:“目中无人,无法无天”
纵观沱沱的这几十年人生,他的确无时无刻不在践行着这八个字。
15岁离家出走,17岁被学校开除,在舅舅的火锅馆待了两年,一直在想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他想做一个故事叙述者,用流动的画面讲动人的故事。
但当时家里人都觉得他好高骛远,只有一个人相信他,当时的女朋友,
她给沱沱买了一张船票,还有五百块钱,让沱沱去长江下游的城市,只有这样才能实现他的异想天开。
23岁被女友送走的沱沱,顺流而下流连了南京、上海,进了当时全球最大的广告公司。
从底层开始,从不懂英文不懂设计,甚至连电脑开机关机都不懂,最后走到了美术总监,负责可口可乐、摩托罗拉、欧莱雅等等好几个品牌,整个大中华区的创意和设计。
这一切本来应该一直延续的生活,在他28岁那年断线了。
2003年,沱沱不想继续这份工作了,他一直觉得在做一件把撒谎当才华的事,把根本就不重要的东西说成生活必需品卖给人家,
一个想法可以影响几千万甚至更多人的生活形态和消费行为,觉得自己是社会精英的自我膨胀感经常让沱沱无地自容。
因为他们成长于物质匮乏的八十年代,知道真正的快乐跟物质无关。
有一天上下班高峰期,站在人潮汹涌的主干道旁边冷清的支马路上,看集体无意识的人流木然的被夹裹着向左或向右,沱沱觉得荒谬无比;
转身从冷清的支马路上离开了,再也没有回到人群中。
沱沱决定回来开一个火锅馆。
沱沱认为他们已过了狂奔的心态和年龄,人生没什么要紧事,跟身边人在一起的时光才最宝贵。
火锅比其它餐饮方式吸引人的,一直都是它热火朝天的人间烟火气,它在锅碗瓢盆的锣鼓喧天中沸腾,感觉欢宴永不落幕。
特别是在这个你最熟悉的陌生故乡,越来越冰冷与坚硬的时代,只有它能成为我们与童年和故乡保持联系的唯一方式。
和沱沱以前画的书,筹备的电影一样,他一直想做成一个八十年代民间博物馆。
重庆本土的火锅馆一向装修的没有内容,博物馆里又不能吃饭。
他就想在沱沱火锅馆,还原一些八十年代的家庭和街坊的感觉,那是个温情脉脉的年代,居住空间和环境可能很窘迫,
但大家在公共过道吃饭的时候,那些若有若无的隔断,鸡犬之声相闻,充满温情。
火锅店很多家具装饰都是沱沱自己收集的。他一向觉得,自己和市井之间那根纽带是难以割舍的所在。
所以在沱沱家老房子拆迁时,被家里长辈扔掉的那些旧家具和那个年代的产物都被他捡了回来。
特别是09年沱沱回重庆以后遇上旧城改造的高潮,好多自幼熟悉的街巷,瞬时就没有了。
从他家拆迁开始,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哪里拆迁,就去把哪里的门牌撬回来。
那是一栋老房子一条老街巷存在过的唯一痕迹,也是几代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过的记忆,
就像阵亡士兵的身份牌和刻满他们名字的纪念碑一样,每个消失了的个体都有人挂念,一条街道更值得尊重。
所以开店的时候,最重要的设计就是那张贴满了几百块在短短几年内消失了的街巷的纪念墙。
很多来的客人找到自己过去的家或学校时,痛并快乐着与之合影的感觉真是又寂寞又美好。
其实说了很多回忆和理想,还没有说火锅店的食物。
沱沱火锅是地道老火锅,不加任何无良物质,不惜成本,舍得下猛药。
比如大多数火锅馆都是用调和油,还按碟数卖,沱沱火锅馆是用最好的纯芝麻油,一大瓶直接放在桌上,自己随便倒。
比起艺术家这个称呼,我更愿意称沱沱为一个传奇。
情怀和耿直任性一样不少,脾气也相当不好。
就跟他深爱的这座水火城市一样,温柔浪漫,却也不服管教。
“如果哪天我画画完了,电影也做完了,人生没得啥子要紧事了,我愿意去熬火锅底料,那是我从小最热爱的事,
就像一个巫师一样面对一大口铁锅,用几个小时的时间,把几十种佐料用独特的手艺和配方,
熬成一锅令人欲仙欲死的忘忧水还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