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有道是“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

遇见一个很有魅力,且能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人,想来是大家关于幸福与美好的完美幻想。当然,要是与此同时还得不到,那就更好不过了。毕竟“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嘛。

且看程英、陆无双、公孙绿萼以及郭襄这四位姑娘,无一不是相貌娇美、蕙质兰心,但是就是因为和杨过扯上关系了,结果茕茕孑立、郁郁终身。

下场稍好些的还得算上郭芙、完颜萍、耶律燕、凌洪波……以及雕兄。

在这场谁能获得杨过的角力中,无疑小龙女是最后的赢家,但此文却与其无关,按下不表。

我记得这样一个桥段,在《神雕侠侣》里,程英与杨过的相识:这一日上午就这么静静过去。午后那少女又坐在桌边写字,杨过极想瞧瞧她到底写些甚么,但求了几次,那少女总是不肯。她写了约莫一个时辰,写一张,出一会神,随手撕去,又写一张,始终似乎写得不合意,随写随撕,瞧这情景,自不是钞录甚么武学谱笈,最后她叹了口气,不再写了,问道:“你想吃甚么东西,我给你做去。”

程英一个人写了又撕的就是这四个字——“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在金庸老爷子的小说里面,程英从来没有亲口说出过这句话,而《淇奥》里的“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这样的情怀,程英也是通过洞箫来委婉传达的。

可怜程英竟从未向杨过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小姑娘家情窦初开,哪儿来的勇气直接说出口呢?能一遍遍地写,就已经是莫大的勇气了。

好在天怜可见,这个小秘密被杨过悄悄发现,并不断琢磨其中深意,自然是“不由痴了”。可恶的是他竟看破不说破,反误了卿卿终身。

程英啊程英,真个是我见犹怜。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这一诗句最早出自《诗经·郑风·风雨》。众所周知,诗经六义,风雅颂赋比兴。而独独“风”是由各国采诗人/乐师深入民间搜集整理的歌谣,故驳杂广博,其中又以郑风最多情诗。

说上几千个字,也未见得能说透她的好。但汇到诗里,区区数字足矣。

在“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前面,是因为“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结合着《神雕侠侣》里那样的情景,抑或类似的情景看,大抵便是这样的心态罢:我见着了我喜欢的人,至于说她是否喜欢着别人、想念着别人乃至于把我当作了别人的替代品,我是否还是能够开心呢?

为什么不能呢?我喜欢的是她,又不是非要她喜欢的亦是我。

是的,这种心情,是忐忑与矛盾共存,喜忧参半的痛并快乐着。金庸老爷子在程英与杨过之间用得真真儿是应景,也便是程英这般的单相思,最是能体会这个中滋味来。

可怜,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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