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丧钟为谁而鸣”,大多人想到的是海明威1940年创作的那本反战小说,顺带着也总是附上一句名言:“别问丧钟为谁而鸣,丧钟为你我而鸣”。
但海明威并不是这句名言的创作者,这句话出自于300多年前的一位英国诗人,而这个名为约翰·多恩(John Donne)的诗人,如今的名气反而比他的后辈小很多。
约翰出生于伦敦的一个罗马天主教家庭,父亲是威尔斯人后裔。虽然出生在富商家庭,但他的家族可谓是多灾多难:他母亲的亲戚托马斯·莫尔因天主教而殉难,也有许多近亲因而遭受迫害,弟弟亨利也因宗教原因被监禁,并被杀害,但令人惊奇的是,约翰本人却是家族中唯一放弃天主教而改信英国国教的人,晚年还因为抨击天主教,维护王权先是当上了王室牧师,之后出任圣保罗大教堂教长直至他去世。
在这里我不想也没能力去批判约翰.多恩的道德水准,暂且说回他的诗歌。他的诗歌可以分成两个阶段,早年他是个“刺头青年”,有钱有朋友,还和自己老板的侄女结了婚,这个时期他的诗算是很叛逆的:他不仅抨击英国社交界,还认为人们应该在选择宗教信仰前多一点自己的思考,甚至还主张“宗教是无法挽救人的”,这个阶段他的诗多悲情,还有很多情色内容。之后他成为宗教人士,因此这些诗歌就没法公开出版,身前只有一些手抄稿在诗人小圈子里传播。
虽然多恩与他的妻子的婚姻很幸福,但他最终也因此得罪了老板丢了工作,被关进了监狱。在出狱后的十多年里都过着痛苦的生活,或许正是因为他处境的剧烈变化,才使得他最终投入了宗教的怀抱。我们知道,瘟疫往往是大多数人的灾难,却往往又是少数人的试金石。1623(1624)年,伦敦爆发了瘟疫,多恩也不幸染病了,在那种生死攸关的经济时刻,他居然靠着自己的信仰和意志力,存活了下来,并且在疫情期间创作了他后期绝大多数名篇,其中的二十三篇《紧急时刻的祷告》(Devotions upon emergent occasions),用大白话说就是《求上帝保佑人民渡过疫情》。以上这段是我瞎掰的,但之后这本诗集改名为《丧钟为谁而鸣:生死边缘的沉思录》出版却是真的,而海明威那本小说《丧钟为谁而鸣》(For Whom the Bell Tolls)书名和开篇词也就是引自其中同名的《没有谁是一座孤岛》:
No man is an island,
Entire of itself.
Each is a piece of the continent,
A part of the main.
If a clod be washed away by the sea,
Europe is the less.
As well as if a promontory were.
As well as if a manner of thine own
Or of thine friend's were.
Each man's death diminishes me,
For I am involved in mankind.
Therefore, send not to know
For whom the bell tolls,
It tolls for thee.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可以自全。
每个人都是大陆的一片,
整体的一部分。
如果海水冲掉一块,
欧洲就减小,
如同一个海岬失掉一角,
如同你的朋友或者你自己的领地失掉一块
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损失,
因为我是人类的一员,
因此 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
它就为你而鸣。
据说李敖先生也曾译过这则短诗,对于李先生的风格,有人喜欢,有人觉得做作。我听说约翰.多恩是当时的“玄学派”诗人,大概有点像我国古代魏晋时期的某些“玄学”。但二者时间不同,所属宗教不同,况且现代人也难以学得古代风雅。总而言之,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确实太高深了。
据一些资料记载。约翰.布朗死前两三年托人为自己画了一幅肖像,目的是在“默示之时”自己可以“复生”,我不知道他最终能不能复生。但他的确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存活在文化不同,语言不同的另外一些人心里。一方面,人心中有一些东西,是不会因为宗教文化的差异而被完全异化的;另一方面,在世界杯新一波的瘟疫袭击之际,现代的我们在某些方面,或许并没有比几百年前的先人高明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