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公子他醒过来了!”有小厮焦急的在门外扯着嗓子喊着,话音未落,一阵风一般刚跑进正殿就扑通一声跪了下來。端坐在上的顾家老爷顾仲昱这才不为人察的吐了口气,沉稳的说道“如此便好。”眉头却依然轻微的蹙起。
坐在他右手旁的夫人沈敛容察言观色贴心地接言道:“老爷莫急,我这便指派两个丫鬟过去照顾长策,他的小厮此次也挨了罚,想来主仆两人也多有不便。”闻言顾仲昱这才轻展眉心点头道:“房里有夫人安排便好,此外,给长策诊治的大夫有赏。”言罢便起身去了书房。
“夫人,这次的事情,怕是只能如此了。”大丫鬟无书低头在沈敛容耳边轻言。
沈敛容看着手里被捏烂的葡萄汁顺着指缝流下,嫌恶的说道:“不知是哪里来的乡野村夫竟有这本事,白白误了我的好事。”无书一边用丝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沈敛容的手,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些年我们用过的手段也不少,想来公子的命是硬的,不然也不会一出生便克死了他的母亲,夫人怕是得另想法子了。”
沈敛容面容上升起一股烦躁:“然而我这肚子始终是不争气的,这些年只得一个女儿,竟再无所出。”无书轻言安慰道:“老爷这些年虽是敬重夫人,但长此以往,底下的姨娘也怕生了异心不再安分守己,不如且让她们生一个,小公子把握在夫人手里,也有些底气才是。”沈敛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个好的才为我筹谋,此事容我再想想。”无书抬了抬眼,再次低言道:“老爷年事渐高,望夫人早下决断。”
沈敛容闻言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恐慌,顾仲昱已经年近四十,家里竟只有顾长策一个儿子,想想自己和璟儿以后的场景不由得觉得万分凄凉。
顾仲昱回到书房便和诸位幕僚开始商讨顾家的商铺迁址问题,因着长兄顾柏昌任吏部侍郎,便在底下给他安排了个从四品闲职。顾仲昱对经商很有天赋,生意做的也是越发的水涨船高,不过几年在洛城就成了屈指可数的富有之户。
由于其母亲的原因,顾仲昱这些年对顾长策始终亲近不起来,然而自己膝下只有这一个庶子,却也不能任凭他丢了性命,属实万般无奈。
没有人发现被沈敛容口中嫌恶的乡野村夫,在出了府门街巷的拐角处,飞速的换了另一身夜行服,身姿轻盈地从顾府的侧墙再次跃了进去,直奔顾长策所在的西院。
因着顾仲昱对自己亲生儿子不管不问的态度,府上的人也渐渐生出了慢待之心,加之顾长策住的偏僻,身边只有修文这一个小厮,又受了罚现正晕在塌上,竟也没什么人发现有人堂而皇之的翻墙而入,大摇大摆的走在府里蜿蜒的小路上。
黑衣人看一眼脸色煞白的顾长策,原本清秀的面庞泛着一丝灰白之气,伸手抚上顾长策的额头,确认他不再发热,这才放下心,掰开他泛白且紧闭的双唇,塞了一粒补充气血的药丸让他服下,做完了此事之后又在旁边留下一瓶外敷的上好伤药,这才转身离去。
顾长策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他尝试着弯曲了一下双腿,确认自己已经恢复了些力气,这才撑着身体坐起来,看着身边打瞌睡的无画和无棋,心下自是了然,沈敛容这次定是说服了父亲才把人送了进来,多说无益。
他垂首看着身边外用的伤药,只当是大夫留下的,又想起被罚的修文此刻后背定是皮开肉绽,眼下主仆两人也确实有些需要人照顾。
他轻微咳嗽了一声,无画立时便清醒了,询问道:“公子可需要用些茶水?”顾长策盯着她的眼睛片刻,直到无画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才应道:“扶我起来,去偏房看看修文。”无画拍了拍还在迷糊的无棋,两人一左一右地搀着顾长策走出房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顾长策就停下来歇息了三四次,两人也不敢言语,生怕惹了大公子不高兴借机撵了她俩回去,毕竟是带着夫人的任务来的,岂能毫无收获的回去。
修文已经清醒了,正趴在床上哎呦哎呦的叫着,看到被扶着的顾长策登时急了:“公子你快回屋歇着吧,这一点皮外伤实在是碍不着什么事的,想必在歇两天就能照顾少爷了。”
顾长策闻言面色一沉,坐到了修文的床边,掀开他已经被打的破烂的衣服,露出了一整片肿胀的还渗着血的伤口,拔开伤药,一点点撒了上去,修文疼的龇牙咧嘴的喊着:“公子您下手轻点啊,奴才这身板可经不住折腾了啊……”身上却是不敢乱动,怕一个不小心便伤着体弱的公子。
上完药后,顾长策随口安排道:“无棋,这两天你就在此照顾修文,等下给他换一身衣服。”无棋面露不忿刚想开口回绝,无画扯了扯无棋的衣襟,无棋生生忍住却依然愤然的转过头去,顾长策装作没有看到两人的动作,只当她是默认了,起身扶着无画回了屋子。
不过一会的功夫,自己的内衫已经湿了一片了,想来自己的这具身体在这一次莫名的吐血之后,又是垮了一些,也不知还能撑得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