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想要发泄那一刻,突然发现,我已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可以尽情肆意的摔东西,砸东西了。强忍着怒火,控制着全身的抽搐,只为不破坏精工制作的地板和墙壁。多可怜,我多可怜,竟到了这个地步了。我是为物所存在的,被物所束缚改造了。
自古以来,王侯将相,随便就可以销毁一件珍宝,给后人留下遗憾。乾隆好诗,凡遇精美之作,兴致大发,随笔而致,自引为傲,实则令后世难堪;楚人一炬,阿房宫随之化为焦土,义愤之举,多少酸楚付之东流,铅华毁于一旦。然而,现世之人,没钱,没房,没车,偶而得之,呵护倍至,关爱有佳,生怕物上留有污点,宁愿自我委身也不愿伤及物质表面。想想老葛朗台临死前嘱咐夫人的话,真是讽刺。到处是物质物质,大把大把的钱堆积出的物质,时刻陪伴你的物质,为自我和他人所议论的物质,甚至会因之为个人打上标签的物质。不知此时的人是以物质为符号来体现个人,还是此时的人已堕化为被物质表现。
不好书之人,家中盛满古籍,偶然翻之,盒内空空如也,然他人却谓此屋此人为书香满溢,好不羡慕。真正爱书之人,懂书之人,是能与书共生共存之人,是能明书之意拓书之境通天地人之道者。
现世,还有谁能“心斋坐忘”般地在“虚静”中“游目骋怀”自由飞驰。人做事的原因,最主要的就是为了生存,也就是要获得物质保障。即使有了最低保障,人也不会满足,要追求物质享受。物质技术的进步诱使人物质享受的无尽头,人对物质享受的欲望无尽又促使人不断发展去追求创造以获得更多物质。欲望无尽,正是人的欲望催生了物质的泛滥,致使人早已被物质所包围却不自知,而是更加挖空心思地将一切堕于物质之中。物质获得的多少,物质的高低优劣,成了人存在的所有意义,是人对自己对他人评价定位的唯一标准。物质泛滥不只充斥了人的生活,早已侵蚀了人的大脑神经。不可否认,现代人早已习惯了对物质的疯狂拥有和追求,乐此不疲;现代人与生俱来就打上了物质功利的原型,很难摆脱这种强大的潜意识的存在,不可辩驳。因此,即使是再脱离真实的“神思”,也总挡不住功利现世的入侵,为其所限,却仍困兽犹斗。除此之外,人作为存在物,总摆脱不了时空间的耳濡目染,即使个人不思不想,此刻存在的外界有时也会裹挟你的思维,物质仍会压迫你的神经。人的思维早已如折翼天使般飞不多远,戴着镣铐跳舞,做着唯美的挣扎。此时,或许会觉得,人好像早已被阉割了。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在最高标准和最低底线之间游荡。
说到底,人只不过是一副又臭又长的旧皮囊。对人来说,或许这种意义犹如鸡肋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人怕死,更怕“人还活着,钱没了”,人要有足够多的物质保障来面对生,甚至是死,出于这种考虑,保险业兴起了,发达了。似乎有了保单,就有了美好生活的保障,保单的多少成了人的定义。
现世的人,到底是真实的存在,还是现世永固的符号。如果说是存在,那存在的意义在哪,是物质形式不同所做出的定义吗。我倒觉得是一种符号,一种不断在现世潮流中轮回的符号,此刻是物质不断赋予丰富着这个符号的意义。物是人离不开的,而不是别的,如果论及唯一需求的话,答曰:钱。也对,马斯洛不是也说,最基本的是这种生存需要吗,这并没有错。经济始终是基础,毫无疑问。但是,如果论及还有什么需求的话,恐怕有许多回答还会是“钱”,或许,人们早已忘记了其他的存在,早已一心一意的归由物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