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系巧合)
绵绵秋雨悉悉索索地下了一夜,早上的天空依然被厚厚的低云覆盖着,空气中蕴蓄的水雾和丝丝缕缕的雨线像滤镜一样给周围的一切静物都染上了浅灰的冷色调,阅历迥异的落叶撒在路边稍稍冲淡了秋日的凄清。气温骤然降低了好几度,罗维紧了紧潮湿的风衣领子,脑海里浮现出昨天晚上那个电话。电话是乐翔打的,邀他今天到学校来,说有重要事情相告,却突然挂断了。
邵美珍轻快地走在前面,衬衫外面裹着一条又大又软的羊毛围巾,高跟鞋踏在水洼里漾起一圈圈涟漪。“看吧!这座塑像今天有没有点仙气?”吴晓杉推着罗维在巨大的云中君塑像前停下来。“你朋友还不知道这雕的女神是谁吧?”邵美珍的饶舌打断了罗维的思绪。“天女散花还是麻姑献寿?”罗维仰头来观看,勉强给了一句应景的话。
“十个人中有九个会猜错,这是楚辞里的仙人——云中君!这座雕塑可是名画家华三川作品的立体版呢!”邵美珍显得有点得意,对两个门外汉大谈艺术会产生一种优越感。“三个人围着雕塑绕了两圈,邵美珍又提议去看看画廊,岂知两位来客俱是心不在焉。
校园里沿着主楼有两道抄手游廊一样的建筑,外观古色古香,既可以在里面避雨,又作为装饰建筑增加了校园的风韵。吴晓杉前两次来都没留意游廊里面,今天才发现妙处。原来枋梁上都绘有精致的仿古彩画。“这些画真漂亮呀!在别处的长廊很少见。”吴晓杉由衷地赞叹。“那是当然!画都是美术学院师生的手笔,专业人士的作品自然比别处好。”邵美珍正打算介绍一下廊画的内容,看见拐角处的亭子里搭了脚手架,两位年轻人正躺在上面描摹。
“喂!你们两个下雨天还干啊?”“就是因为下雨才来补画呢!今年雨水大,好些画都掉彩了。”左边戴眼镜的男子翻身起来坐在架子上摇晃着双脚。“哎呦!那个不是石南吗?今天也有空啊?”邵美珍故意抬高嗓门让身后的随行者听见。石南穿了一身沾满水渍和颜料的粗布工作服,耳朵上别了一根烟卷,手里的活儿并没有停下来。“石南是我们班仿画高手,描画的差事自然不能缺了他!”眼镜费力地沿着脚手架爬下来,动作有些笨拙。
“补画系里给不给你们钱?”邵美珍问了个敏感的问题。“给钱?给俩小费吧!买两盒烟抽抽还可以。”眼镜讪笑着,“你们几位细细观赏吧,俺先走一步,九点钟还有课。”“这人!看我们来他倒走了。”邵美珍蹙起两道细细的眉毛。
“晓杉,你能爬上那个架子吗?”罗维突然吩咐道。“没问题!”吴晓杉搓了搓双手,抓住铁杆翻身上了脚手架,蹲在上面静待下面的吩咐,罗维却没有再下指令,倒是邵美珍开了口,“你可以啊!还能爬上去,既然上去了就别忙着下来,跟着学两笔画吧!喂!石南,教教他怎么画国画!”吴晓杉靠着柱子蹲稳了,瞧了瞧眼镜留下的调色盘,伸出手去。
“瞎说什么!”名叫石南的男子终于忍不住了,也翻身坐起来,“你别动那个盘子,还有笔,描坏了你赔不起!”他粗暴地将吴晓杉拨拉到一边,拿过两份颜料盘和画笔用塑料袋裹了,塞进一个草绿书包扔下去,随后自己也从脚手架上跳下来。他个子确实很高,动作也矫健,落地非常稳当。“你好厉害!就这么直接跳下来了。改天到我们那边帮姐个忙,我多给你些辛苦费。”邵美珍努力跟他套近乎。
“我现在不缺钱。”石南冷冷的说着拾起地上的工具包扭头就走。等他走远了,邵美珍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再注意到他们方才发话:“我可是尽力了,林清华这个男朋友少言寡语的,不是个容易接近的主儿。”校园里静悄悄的,唯有细碎如烟的秋雨不紧不慢地下着。“谢谢您!”罗维点头表示理解,又扭头对脚手架上发呆的吴晓杉说,“你也跳下来!”
吴晓杉二话没说也从架子上跳了下来,落地打了两个趔趄,但好歹没摔着。倒把邵美珍吓得不轻,“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教唆朋友冒险?他要是摔伤了咋办?”“如果他觉得做不来完全可以拒绝,这个高度一般摔不着。”罗维冷冰冰地回答。“那可不一定,将近两层楼高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对待朋友?邵美珍对罗维的印象瞬间降到了冰点。
“我们还不是朋友,是吧?”罗维看着吴晓杉说。吴晓杉低下头去,拉住邵美珍的衣袖,“我经常从二楼回家呢!这个高度对我不算什么,您别担心。”“别担心?逞什么能!回头我告诉你姐去!”邵美珍狠狠剜了他一眼,“净给我出难题!”“罗维让我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什么道理?说来听听。”“我在想董教授的居所在二楼,即便不在门上做手脚,凶手也很容易登堂入室和逃跑,只不过要冒点被人看见的险。”
“你不会猜测凶手是个青壮年男子吧?”吴晓杉推起罗维跟着邵美珍朝主楼走去。“不好说,但我想到了在门上贴塑料片的另一种可能性——掩盖凶手有钥匙这个事实,项琴的嫌疑仍然不能排除。”“我觉着凶手的胆子挺大的,敢在现场逗留那么长时间…”听着两个人的对话,邵美珍觉得后面这二位够古怪的。本来主楼东门有部电梯,但她突然想为难一下罗维,带二人径直进了大厅。
“工作室在三楼,这位…哦,私家侦探先生上不去吧?”“没有电梯吗?邵姐?”吴晓杉四下张望着。“别看了,没有!总共才六层,没必要设电梯。”邵美珍抄着手回答,“要不咱俩先上去,把老乐请下来?”“不必了,我可以上去,顺便去看看画室。”罗维从轮椅底下取出拐杖。“你这…能行吗?”吴晓杉有点不安。“没问题,五楼都爬过。”罗维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挪上楼去。
“小珍啊!这二位是?”陶瓷工作室的戴教授刚好从二楼下来,见有残疾人上楼,赶紧让道。“两位参观的客人,唔,这个见过,商学院吴老师。”“哦,记起来了!在陶瓷作坊做过画盘。那位呢?”“找老乐来的,罗先生。”“珍珍啊!你怎么不带他们去电梯间?”戴教授撮着眼镜说。“那边有点远。”邵美珍尴尬地笑笑,心里暗骂:这老头!就不能当回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