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君坐在空无一人的公司里,手指不停地敲打着键盘。
A君看了看电脑屏幕左下角的时间,自言自语道:“马上就要做完了......已经九点了吗,嗬,等下就近随便吃点什么好了。”
当公司办公室的挂钟分针指向三十的时候,A起了身,收拾好了文案,关掉了电脑电源,准备离开这栋大楼。
成都的秋夜十二三度,街边路灯昏黄,风吹过的时候树影斑驳,虽然成都是个很活跃的城市,可是九点半也不算早了,马路不再拥堵,人也稀疏了许多。A君瞥了聚在一堆的大学生,他们抽着烟,吹着牛逼,男女互相打趣,A君又瞥了撇倚在银杏树下的落魄中年人,他手里夹了根烟,放入嘴中,吸气,然后吐出一串烟雾,慢慢在空气中消散。A君很不屑,他蔑视这些城市中的蝼蚁,觉得他们都是生活的小丑,他自恋,不到三十岁稳坐公司高层位置,不愁吃喝,可是又不足以负担得起吃人的房价,他不舍得,他想把钱一点一点攒起来,在一个中档小区里与别人合租,他还幻想着自己的美好生活,他想得很多,也想得很好。
A君把注意力放在了一个小店铺上,门窄窄的,只足一人通过,白门框旧的发黄,玻璃也模糊不净。A君很奇怪,他在这片地方工作了四年,还从来没见过有这样一小门铺存在。他暗自纳闷着,想着看看这家店到底是个什么味道,伸手拉开门,一脚迈了进去。
店里空无一人,老板站在吧台后面擦拭着酒杯,抬头看见A君,愣了一下,然后熟练的从吧台下面抽出一张菜单递给A君。他接过菜单,塑料硬膜包裹着菜单,给他一种油腻的触觉,不得让A君心生反感,可是又不好意思什么都没买,一声不响地又出去。
“就一份兰州拉面,别的不要。”A君举着菜单对店老板说。老板应了一声,走过来接下菜单进了后厨房。
等待晚饭的时候,A君自己打量了一下这个店铺:不大,容得下二十个人,吧台后面的柜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酒,可是A君并不觉得这是个喝酒的好地方,光是这吧台,就占了小店三分之一的地方。桌子椅子也不大干净,和店貌相符,都散发着一股子老旧破烂的气息。
“您的一份兰州拉面。”A君还在琢磨关于这种店的种种可能存在的故事,老板就把一碗热腾腾的面放在了A君的桌子上。他抽出了包在餐巾纸里的筷子,夹起来了一缕面,吹了吹凉,开始吃了起来。
出乎他的意料,这面意外的好吃,这让A君更难琢磨,为什么在成都,在中国这样一个热爱美食的地方,这么好吃的面馆子却空无一人。A君偷偷瞄了在吧台后的店老板,店老板留着干净整齐的胡须,细边金丝儿眼镜,贴服的衣服,怎么看也像个有点文化的人,A君更纳闷了,可是他不敢吭声问,他低头“哧溜哧溜”地吸起了面条。
这时一阵喧哗打破了店里的安静,空气一下子躁动了起来,拉开门的是一个打扮光鲜的中年妇女,神情倒是落魄,举止又低俗,挎着个黑皮包大剌剌的坐了下来,跟在后面的是A君来时靠在树上的抽烟男子,最后是三个年轻靓丽的女大学生。他们五个人各要了不同的食物,却不约而同的抱怨这店饭菜多么难吃。
A君愣住了,然后眼前一片漆黑,四个女性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尤其中年妇女的更为突出一点。“跳闸了!我去看看。”店老板在黑暗中发出声音。A君抓紧了身旁的公文包,等着什么时候天花板的灯再次亮起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可能也没多久,五分钟在无聊而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漫长。当他再次看清眼前的时候,刚才五个食客都消失了,一切都像他刚来时的样子,只是那些人曾经坐过的位置,多了五个碗,五副筷子,五个人则全都消失不见了。
A君大惊失色,他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甚至都没察觉到店老板就站在他身后,在老板拍了他的肩膀的时候,A君甚至吓得一哆嗦。他惊恐的回头,哆哆嗦嗦的问店老板:“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店老板附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
A君唯唯诺诺的,颤颤巍巍地把五个碗筷收了,第一个碗估计是中年妇女的,里面盛着一枚金戒指。第二个碗只有几根还没抽过的玉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碗里,则是三部手机。A君大气都不敢出了,付了钱,慌忙的离开了店里。他离开时,店老板站在吧台后无声的笑了。
第二天,A君的同事纷纷议论着年轻有为的高管怎么好好的就辞了职,只留了封辞职信在老总秘书那里,就再也不见了踪影。没人知道,A君每晚都出现在那个莫名其妙消失人的面馆里,每晚他都和店老板一起迎接不同的顾客,每晚都会跳闸,每晚他们都会消失不见,每碗里也都有不一样的东西。
一周后,这家店也消失了,A君不见了,连店老板也不见了。就像蝼蚁一样,死掉了也没人会在意。
B君走在北京胡同里,刚加完班的他没吃晚餐,见到一个不打眼的陌生面馆,侧身进去了,只见老板留着小胡须,戴着细边金丝儿眼镜,里面空无一人。B君扫了眼菜单,说:“一份兰州拉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