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集》之《关于吃的梦魇》

我被腹部急剧的阵痛惊醒，一阵一阵收缩的剧痛像蚂蚁一样咬噬着神经。昏睡的我尽管被惊醒，可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意识迷迷糊糊，只能感觉到腹部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勒紧，不断收缩，越来越紧。大概是尼龙绳或者是纤维细线划破表层皮肤，深深地嵌入皮下脂肪。温热的血水或者是腹部的脂肪油顺着细线往下淌，一滴一滴……肚子里空荡荡的，饥饿感也使我的胃部阵阵痉挛。

房间外的阴雨淅淅沥沥地拍在窗子上，暗红色的窗帏遮住阴雨，房间里昏昏暗暗，安静的使我心慌。头上的汗水湿了发梢，这种感觉像极了刚经历一场噩梦，说实话，我倒希望那是一场噩梦，因为噩梦可以从疼痛中醒来，可腹部不断勒紧的几层纤维细线划破皮肤的痛感提醒着我这不是一场梦。我抬起手臂想要扯开这几层纤维细线，才发现我的双手被尼龙绳紧紧的缚在床头，怎么也挣脱不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回忆着我意识深处，可什么也想不起来。头似乎还有些痛，难道是我被人袭击了，绑在了这里？可我肚子上的纤维细线是怎么回事？这明明是我的卧室，也是我熟悉的床，如果不是肚子上嵌入皮肤的细线，仅仅是双手绑在这里，我甚至怀疑是父母或朋友的恶作剧。我倒是有这么几个爱搞恶作剧的朋友！可是不应该啊，我最近没跟他们在一起啊。

想了种种可能，也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我的腰腹已经被勒紧，活像一只不断被脱去水分的干瘪的鸡腿。是的，就是鸡腿。饥饿的感觉让我想起了刚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鸡腿，焦黄色的油的一滴一滴往下滴……这让我想起了莫言小说中的西门闹刚刚从油锅里捞起来的情形，又让我想起来我此刻也正经历此种煎熬，我腹部的血水也洒满了一床。

身下是被浸湿的床单，躺在黏糊糊的满是血水床上使我难受，我试着翻身，挪动一下身子，但肚子上撕扯的剧痛和被缚的双手使翻身变得无比困难。我扯动着脖子向右侧拉，肚子像是断掉了一样不听使唤。尽管没有翻动身体，但这次拉扯所看到的景象着实使我吓了一跳。只见床边的地上尽是些呕吐物，苦黄色的胆水混杂着乳白色的蛆虫在地上蠕动，一只只断掉身体的，像是被咀嚼过烂掉的蛆虫复仇般的在地上蠕动。它们团成一团，相互缠绕，落在地上翻滚，然后在团积成团。在昏暗中细视，我惊讶地发现它们拖着胆水，爬满了房间的整个墙壁，被子上也覆盖了整整一层。这些呕吐物中除了胆水和蛆虫只有少量的残渣剩粒，也就是说这些蛆虫是应该被吐出来的！！

这是我吐出来的吗？我到底干了什么！无边的恐怖袭扰我的灵魂，我感到阵阵不安。我一定是吃了什么，才会吐出这样恶心难忍的污物。

但我此时也来不及考虑那么多，肚子上的疼痛不断撕扯我的意识，我不得不做出本能反应。我下意识想要伸出双手去扯断肚子上的纤维细绳，可是细绳却越扯越紧，像是要把肚子勒断一样。着急中的我丝毫没有发现我的手是怎么从牢不可破的尼龙绳中挣脱 ，我只想着想要扯断肚子上越勒越紧的纤维细绳，对于此我丝毫没有考虑。我已经把这一切当成是理所当然，是的，理所当然。肚子上那种疼痛是我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事情，其它的事情在肚子的疼痛面前已经不重要。

我苦命的挣扎着，挣扎着，突然我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剪刀，我急忙拿起剪刀，收缩着肚子，把纤维细绳留出来缝隙，用剪刀挑起细绳剪断，细绳正在加速变紧，肚子上瘀血直渗，我急忙剪断一根，却发现划破的肉缝里还有许多根，它们不断的收缩，我一根一根的剪，肉缝里的细线却总也剪不完，肚子却被勒的越来越紧，我只能不断收缩腹部缓解疼痛。

“吃饭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宛如鸡腿一样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缓解了我不少疼痛。

“赶紧补补营养”。这是母亲的声音，这是听了无数次的声音。

本来饿得胃痉挛的我，在听到接下来这句话的时候，胃里又是一阵翻滚，一口酸腥的苦水涌上喉结。由于我无力翻转身体，这股酸水顺着我的嘴往外蠕动。在我的喉腔里，无数条残缺的蛆虫嗅到外界的空气，瞬间恢复活力，从我的嘴里往外爬。

难道所谓的吃饭就是吃的这个？难道所谓的补充营养就是补充的这个？突然脑海轰然清醒，我这才想起，这些天我吃了许多美味，据说也很营养 ，可是吃完我就觉得肚子很胀，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大，不一会便像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我害怕极了，便找了绳子勒紧肚子，并用手不断勒紧。肚子越勒越痛，胀大的营养顺着食道上涌，直冲鼻腔，那些美味也洒了一地。我为了防止过度挣脱，便用尼龙绳把手捆在了床上，随后，我便痛昏了过去。

可我现在该怎么办呢，肚子被纤维细绳紧紧勒开，肉缝里还不断撒着脓水，细绳还在收缩，腹部也越来越痛。剪刀似乎没了作用，我只能用手托着细绳，缓解疼痛。门外母亲还在一声一声催着吃饭，我想要拒绝，可是喉腔里还是黏黏的，说不出话来。一想到那美味的营养，我便着急的脑门直冒汗，肚子也越来越痛……

我被腹部急剧的阵痛惊醒，一阵阵收缩的剧痛像蚂蚁一样咬噬着神经。此时，我双手紧紧的按压在腹部，回味着刚刚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