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醒来春又残,我们只说让我们年轻的过往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细雨、绿草、流水、花卉、小山、问候、牵挂、抱怨、咒骂、躲藏、不甘、纠结、隐忍……

又是一天的淅淅沥沥到噼哩啪啦,把收好的线衫又翻了出来,来来回回的,穿了洗,洗好了又收起来,老天爷总是在和我们开着这些无关紧要的玩笑。

从窗口远眺,有人在檐下洗头,湿漉漉的头发滴落青草的气息,有人在水边养了一圈的鹅鸭,云朵一样一群一群的散发着顿悟的气息,有人在路口眺望,近树、远山,游鱼、等待的人。

用尽了全力,却过着平凡的一生,我们,已经开始向岁月投降。


很多年前的那个春天,我一个人选择在早晨出发,淌过春天的河,翻过春天的山,在一个又一个或有山或有水,或者有山有水的地方流浪。

20多岁离开家为生计四处流浪,北京、上海、青岛、浙江、武汉……却始终对真正的江南恋恋不忘。

我心中的江南,应该是苏州的江枫渔火,应该是瓜洲的冰心玉壶,应该是扬州的二分明月,应该是凤凰山的晨钟暮鼓,应该是烟雨朦胧中乌篷摇曳的乌镇……

漂泊的日子里,我的心始终空空落落,像是不能靠岸的乌篷船,没有停泊的码头。

烟花三月是折不断的柳,梦里江南是喝不完的酒,等到那孤帆远影碧空尽,才知道思念总比那西湖瘦。

苏轼说,东风有信无人见。

李清照不愿意了,说,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该不该、能不能、敢不敢,一切的一切,都会在这个春天萌芽。


我居住的小区北边是京港澳高速,西面是长江,周围都是公路,夜里的各种声音像极了这窗外的雨声,一阵紧一阵松,一阵急一阵缓,若有如无,但又不绝如缕。

高速上飞奔的声音是紧的、马路上大货车的声音是急的、江里轮船的声音是嘹亮的、楼下狗叫的声音是若有如无的、风吹树叶的声音是有节拍和律动的,还有打麻将的声音、小孩子的哭声、小夫妻的吵架声、醉汉的歌声……

红尘萦于心、琐事缠于怀,这些年白天忙忙碌碌夜里倒头就睡,从没有如此真切地去感受过这窗外的夜的声音。

睡不着,用手机看书,烧了一壶水,泡了一杯茶,仅剩的最后一点龙井,我喜欢喝绿茶,尤其是龙井,淡淡的茶汤,淡淡的清香。

喝茶喝到雨落雨停,看书看到雨停雨落。


飞燕又将归信误,小屏风上西江路……

连绵的春雨让人十分郁闷,寒未去,不卷珠帘,工人没法干活,我也懒得出门。

人在深深处,也不知道枝头的红杏开了几朵了?懒得去问。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春天的等待竟是这样的迷人,连刻骨的相思都说的轻描淡写: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该由浣花溪畔枝迎南北鸟的薛涛去问,该由西陵松柏下的钱塘苏小小去问,该由脱尽红闺脂粉气的秦淮柳如是去问……

有些事忍着不去想,有些苦忍着不去说,有些疤忍着不去碰,有些人想忍却忍不住……多少的隐忍纠结都偃旗息鼓,多少的辛酸委屈都春风化雨,多少的兵荒马乱都绝处逢生。


时光只解催人老,泪滴春衫酒易醒。

这世上,走的最急的总是最美的时光……

人到中年,我们都不过是心有不甘在挑逗时光而已,都是凡人还能怎样,还想怎样?

许多的事情想起来已经是恍如隔世,许多的事情想起来依旧是清晰如昨,许多的事情想起来简直是胯下蒲伏……

人这一辈子,总有一些不被料到的安排和那么多琐碎的错误让我们成为现在的模样——

有人在故乡的小镇独自饮酒,有人在异乡的街头惴惴不安,有人在一场场的醉生梦死里对你虚情假意,有人在一次次的冲动里偃旗息鼓……

这么多年,我写字读书,过得充实却不快乐;这么多年,我流浪歌唱,过得热闹却很孤独;这么多年,我外表快乐而又内心忧伤,过得坚强却都是在“装”……


饮最烈的酒,熬无人陪的夜,总有人幸福白头,总有人哭着分手……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输,有人老,到结局还不是一样?

很感触余秀华《人到中年》里的那段话——能够思念的人越来越少。我渐渐原谅了人世的凉薄。如果回到过去,我确定会把爱过的人再爱一遍,把疼痛过的再疼一遍……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

每个人心里都有个“贼”,爱不得、恨不得、杀不得、忘不得!

人到中年,有些事适合收藏,不能说不能想,却也不能忘。

白发无情侵老境,青灯有味似儿时。

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

薄凉的春雨夜,我们不说将来,我们不说现在,我们只说让我们年轻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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