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 题

        陵川,五线地级市所辖的一个小县城。

      盲人,眼前近乎黑暗甚至完全黑暗的群体。

        曲艺队,说拉弹唱舞诵,表达自己或大众心声的小分队。

        这三个词,分开看,可以只是一瞥,没有丝毫涟漪;连起来,也可以只是张张嘴念出来“陵川—盲人—曲艺队”,没有波澜,不动声色地。

      12月6日上午,一切都在发生变化。

      从单位出发一路驶向陵川,天变蓝,树木增多,路上车辆减少,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脸上,暖暖的。一个小时后,车停在了一个小广场。小憩时,吸引我的是高亢的曲艺调调,转身,奔向并排而坐的三位老汉,举起手机,收入“录像”的是老汉一声高过一声的“啊…啊…”、自然热情的笑脸和同行者“曲艺,曲艺。啧啧,厉害,厉害!”我五音不全,从来只是低低悄悄地跟着哼哼,却忍不住放肆了一把。音乐的力量!

        陵川盲人曲艺队也是这样吗?一行人径自走向曲艺队大院。院子青灰色基调,坐落在一条窄胡同里,不大,布局整齐,干净利落,还有两排大红色队伍站在初升的柔和的阳光下。我们迟到了!说笑声戛然而止。          一位低矮身材,穿着朴实的老年妇女寒暄了几句陵川话后,汇报演出开始。事情过去好几天了,节目名字我确实也记不清了。其实即使记得我也更想写写同行者。一行人面对红色自然站成半个弧形,高高低低,男男女女,前前后后。我逆着光站在红色队伍的左边,最初是冷得手一直装在口袋里,心有余悸害怕看到对面的红色,残疾人的面部表情和身体同身健者或多或少还是有区别的。慢慢地,手伸了出来,潮热着,和着大家热烈的掌声中,双眼也不觉湿润起来,目光从左边一个一个移到右边,又回到左边,来来回回,不需要知道多少次,对面的红更加鲜艳。一个三人朗诵节目,让逆光中的我抬起头,欣赏面前的那一片绚烂蓬勃的红。这一次我又举起了手机,点开“录像”,和着他们的节奏和心声,久久不能放下。那是怎样的红色?是生的希望!那是怎样的红色?是乐观顽强!那是怎样的红色?是对伟大中国共产党的赞美!那是怎样的红色?是对祖国最真诚朴素的祝福!逆光又怎样?心中有底色,生活自然就是彩虹!一曲曲,一声声,一句句……泪水再也敌不过眼眶的阻拦,泛滥出来。小院的空气凝固了,听到的只有掌声和低低的抽泣声,迎着微风,逆光下是张张泛红的脸和更加发红的双眼,还有迟迟放不下的手机。

      照例合影留念后,同行者跟随靳队长再次缅怀侯松锁老队长。老队长,1930年出生于一个穷苦人家,9岁害病导致双目失明,1945年拜师学习钢板书开始了艺术生涯,1946年倡议并参与创建了陵川盲人曲艺宣传队,2018年11月12日因病离世。

      我没有像以往一样游离在解说外,而是紧跟着靳队长哽咽的声音,眼前浮现出一个个生动的场景:老队长带领这支太行山上的文艺骑兵坚持“身残志坚、自强不息、坚定信念、传播文明”的曲艺队精神,披星戴月,日复一日走村到乡,宣传党的路线方针政策,活跃着山村群众的文化生活;老队长拉起来的罕见的建筑场面,聋哑人把夯,盲人拉绳,一声号角,夯夯落地有声,声声呐喊齐鸣;老队长端坐在电视机前或者收音机前收听广播,眉头紧锁或者露出微笑;老队长创办挂面厂、手工制作厂、盲文班、说唱班等等,一次一次用实际行动关爱残疾人,走在时代发展的前沿;老队长临终前口中念念有词“扶贫路上一个都不能少”的坚定……

      我是感性的,今天却很理性,带着泛红的眼圈逃离大部队,迈出展览室,站在逐渐温暖的阳光中。院里,杨校长和现任队长侯安凤(老队长的外甥女)站在刚刚汇报演出的地反复说着还是让大家都亲自来看看,周围的同事不住点头。他们几个胸前的党徽在阳光照射下熠熠闪光。是啊!岁月的年轮生生不息,时间从未改变他们前行的脚步,他们的人生就如蜡烛一样,从顶燃到底,一直都是光明的。也只有亲自来看看,才真正感觉到陵川盲人曲艺队的价值广度、情怀深度和精神高度。

      顺着声音抬起头,是靳队长带着大家上了二楼,三间房子里陈列着曲艺队多年来取得的荣誉,一块块牌匾,一座座奖杯,一杆杆锦旗都在述说着曲艺队的故事。后人看来一切都是自然和应该的,我想再多的头衔和荣誉都不是老队长的初心。

      “黑夜给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只要心中有灯就有光明。”这句话是展览的“结束语”。这才是老队长的初心吧——点亮心灯,跋涉光明!也是老队长一辈子的真实写照。

      一行人又来到学习园地,一块学习盲文,观看宣传片。分别已近中午,还是那抹红色列队站在大门口,《不忘初心》和《歌唱陵川》深情地回荡在大院的上空,久久不息……我走在最后,倒退着,不住地挥手,越来越远反而越来越清晰的是“陵川—盲人—曲艺队”这几个词。

      他们,心红志坚,报效党恩,勇做“党的传话人”;

      他们,执着事业,不忘初心,追求高尚情操为党争光;

        他们,为党分忧,乐助他人,以悲悯的情怀谱写世间大爱。

      这不是简单的组合,是最特殊的符号,是直抵人心的感动,催人奋进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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