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把我推倒在办公室的床上,一屋子人关心的问:“邵师傅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这么点儿事搞出这么大动静,我臊红了脸,急忙把脸埋进被窝。
小杨开始描述刚才的情景:“邵师傅刚才从操作室出来,走路就一瘸一拐的,我一看,这可不行,急忙上去搀扶,结果邵师傅上完厕所,直接走不了路了,我力气多大呀,一下就把他背起来,直接送过来了!”
“哎呦,邵师傅辛苦了,是累的吧?小杨可真行,这么远背过来!”
众人七嘴八舌吧啦吧啦说个没完,馆长也闻讯赶来,关切地问怎么回事,要不要叫救护车。
我一听要叫救护车,急忙从床上爬起来:“不用不用,我就是没吃饭饿的低血糖犯了,吃点东西就好了!”
“快,把邵师傅的饭拿来!”馆长着急地催促。
不一会儿热好的饭就送来了,刘夕此刻也忙完正好看见我办公室一屋子人,急忙扒开人群挤了进来,我一看刘夕也来了,更是感到丢人,急忙让众人出去,不用管我。
“大家出去忙自己的去吧,让邵师傅吃点东西休息一下!”馆长发了话,大家都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只留下了刘夕和王阳。
刘夕急得直掉眼泪:“师父,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王阳依着门,笑着说:“放心,你师父没事,之前他忙一天一夜也没成这样,我看你师父是上厕所蹲久了,把腿蹲麻了!”
我躺床上瞪了他一眼,扭头安慰刘夕:“没事,我就是没吃饭饿的!”
“那你赶快吃!”说着刘夕急忙端起碗给我喂饭。
“你吃了吗?”
“刚忙完,还没来得及吃!”
“那咱们一起吃!”
于是我俩你一口我一口吃了起来。
王阳在门口被我俩酸得直打寒颤,用手搓了搓胳膊上竖起的汗毛说:“得得得,你俩继续恩爱,我再去给你们拿一份饭!”
我俩边吃饭便聊起工作的事。
“你那边怎么样?”
“第一具已经修复好了,家属已经察看过了,没有问题。”
“我的还没来得及找家属,就被小杨给背来了!薛师傅那里呢?”
“他呀,他下午就修复完了一具,休息了好一会儿,这会儿吃完饭又去忙去了。”
“那我们也要快一点了!”
“嗯,我就是手太慢,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会儿把容易的那具遗体修复完再休息,明天再处理最后一具就完成了!”
“这两天要辛苦一下,你也要当心身体,太累了就早点休息,我这边也顾不上帮你。”
草草扒拉了几口,来不及休息急忙去找死者家属去确认修复效果。
死者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她的父母虽然只有四十多岁,但却比同龄人苍老了许多,八成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过度悲伤导致的。
我找到他们时,他们正坐在大厅长椅上呆呆地等着我,这时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先吃饭,而不是先带他们去见自己的女儿!
他们和大多数破损严重的死者亲属一样,在去确认遗体修复效果的路上既迫切又有些犹豫。迫切的是想要立即见到自己的女儿,犹豫的是害怕再次见到那个满身疮痍血肉模糊的女儿,害怕自己的心再碎一次。
到了门口,老两口互相对视一眼,给对方鼓励,在我的带领下终于鼓足勇气迈进了大门。
看到操作台上静静躺着的女儿,二老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们在医院确认死者时已经见过被严重烧伤的女儿遗体,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能变回原来的样子。老父亲一把握住我的手,哭了起来。
“对不起,我的能力没能让您的女儿恢复到生前的样貌,对不起!”
阿姨哭着说:“别这么说,我们意见很满意了,原本我们都打算放弃了,没想到女儿还能修复成现在这样,太感谢你了!”
“阿姨,开追悼会时我会安排玻璃棺材,将您女儿全封闭在里面,这样既可以瞻仰她的遗容,还可以避免味道的扩散。”
我说的味道并不是遗体散发出的腐臭味,而是被火烧过的焦糊味,用玻璃棺材可以阻隔气味的扩散,避免给宾客带来不适。
二老听到我的提议,手握得更紧了。
其实从第一批遗体被送到殡仪馆,他们的鬼魂就开始在附近游荡,这些因车祸枉死的冤魂时常出现在殡仪馆的各个角落,但是现在的我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赶在出殡前完成入殓工作,所以现在我还没有机会去和他们交流,只能隐藏自己的阴阳眼专心修复遗体。
家属确认好修复效果后,我顾不得休息,立刻开始修复第二具遗体。
这是一具男性遗体,年龄在四十岁左右,躯干和四肢几乎是完好的,但是下巴和颈部似乎是遭受到车轮的碾压,鼻梁、上颌骨、下颌骨、牙齿、颈椎、锁骨都被压碎,眼珠也因为颅内压力增大导致外突。
这具遗体修复的难点在于要将破碎的骨头进行拼接,好在骨头虽然被压得粉碎,但是都被包在皮肤内,只需要将碎骨头一块块拼好,用胶水粘牢,再放回原位缝合即可。
说起来简单,但是操作起来工程量巨大,这么几千块骨头碎片想要拼回原状是非常困难的,更何况还有一些骨头已经碎成了渣,一夜完成根本就不可能。所以我只能寻求更加快速高效的方法,那就是将大块骨头进行拼接,因为骨头太碎无法拼接导致的缝隙用胶泥进行填充,晾干定型后再安装回原位。
我将所有的骨头碎片分类摆放好,将上颌骨、下颌骨、牙齿、颈椎、锁骨分别进行拼接,用胶水粘牢,缝隙处用胶泥填充,待各部分定型干透后再一块块装回原位,再将各部分进行连接。
胶泥和胶水晾干还需要一些时间,我便利用这点时间出去走走。
出门前,我小心翼翼观察了周围的环境,此时天已经黑透,公共灵堂还有一家人在守夜,不停地往火盆里烧着纸钱,火盆里冒出的黑烟飘散在空中,车祸受害者的冤魂在黑烟中时隐时现,没有看到小杨的身影我这才放心走出门,生怕这个傻小子再让我出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