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计在于晨。
每天清早醒来的时候,都会懊恼没有早起一些。这是天性使然抑或积习已久,不想改变?思及此,感到格外纳闷。
总觉得时间很多,但是却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十分恼恨以至于在看到,《飘》一书中斯嘉丽在通红的太阳下劳作在望不到边的棉花田时。感同身受,简直把自己代入进去一样绝望不已。想到永远做不完的家务,这是有点偏颇的印象,但确实不甘被不喜的事物压抑自己。羽翼未丰底气不足,又无可辩驳如今的处境有自己的责任。这时候就不禁痛恨起自己稀里糊涂地过了太长时间才弄到这个地步。
想做点什么?写一下日记,记录一下灵感。但是却经常被打断。久而久之会灰心丧气至恶心,以为自己永远写不完的。世间事总是烦扰不断,如作家老舍尚且也要为此苦恼。何况是我?我不敢大声对别人说请不要打扰我,更无法光明正大地说出自己在做什么。
平淡的庸常之下掩埋的代价是昂贵的。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情在发生,不管想听不想听都会多多少少听到一些风声。
有一家人,是我所熟识的。关于他们的消息最近是这样的:也不是什么大事,老一辈的男主人因为女主人出去打麻将就撵鸡骂狗指桑骂槐,说孙子没人带。骂女主人死哪里去了,孩子也不管。这位男主人平时乐呵呵抱着孩子,时间长了就嫌弃,但又不明说。盼着女主人接过手,终于被他找到借口。其实这位女主人虽然不是什么巧手,但也是一力撑起家庭时候居多。平时也曾经大着嗓门对男主人所做的事表示不满过。但是面对男主人的这种指责,却仿佛自己先心虚了似的不敢吱声,虽然只是在极其苦闷下的一小刻工夫的消遣的玩意,却被当成简直为了这点自己的娱乐时间做了贼似的。
鬼不成鬼,贼不成贼!
我知道有位民国的女作家未曾踏上写作之路时,每天既要料理全家老小的衣食,又要把大小事宜安排得当。虽然是家庭主妇,却比有工作在身的人更加疲累。为了怕招致抱怨被家里人认为不务正业。只能等深夜里每个人都已经沉沉睡去,她打点好一天里所有的家务之后,才能徐徐张开双臂写作至深夜。
在粪便比城墙还高的中世纪,那是人类精神与物质上的漫漫黑夜。总有人宁愿不早早睡下也要做点什么。除了黑心的资本家想方设法地派遣活计比如做蛋糕,纺纱,播种,清理受露水侵润而滋生的杂草外,那些抛开白天事务的人们选择可多了。女人们聚集在一起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以及奇异的童话,仿佛成了一个神秘的集体,那是男人所不能进入的世界。
也有人珍惜时间,宁愿用所费颇多还会熏得眼睛难受的小蜡烛头看书。那时候没有电灯发明,夜晚的时间还远远未被解放。想要光明就需要借助蜡烛。
似乎有成就的人大都是在暗暗地学习中达到未来的高度。即使寻常家庭里作为主妇的人也会渴盼拥有自由做主的时间。偷来的世界格外可贵,是因为日常中身不由己浮沉的时间太长,才使人沉迷。
东风袅袅泛崇光,
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
故烧高烛照红妆。
今月曾经照古人,几百年前和几百年后人的心境其实差不多,在明明灭灭地烛光下,海棠花瓣的酡红也在映照那一点光。看花的人在做什么呢?为何迟迟不入睡?
古人有雪夜闭门读禁书的说法,相当于现代人躲在温暖的被窝里举着手机看小说一样。作为自己能够意态悠闲的时间太少,相比平日里不得不蝇营狗苟或是麻木不堪却又不能够毅然舍弃而言,这种偷来的世界难能可贵。
所以我几乎已经忘却了过去我也有对着一本字典狂热翻阅的时候,却又在多年后回想起,没有潸然泪下,没有多余的感叹,只是心知自己即使刻意遗忘,每当希望认真做点功夫时,内心真正所需要的不过是一片全然自我的天地。
那种感觉,有点像考试前夕,看着几个平时无心于学习自己隐隐轻视的同学拿起书本复习,自己看着怕落人后感觉也亦步亦趋捧起书本但是发现看不下去一样,失落了最宝贵的东西。
我已把自己丢下太久,索性还未失去跑步的资格,只好拾起又放下,放下又拾起,遮遮掩掩偷一点时间圆满自己。
人生如寄,惟愿在有限的长度里截取一段自成天地,哪怕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