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那歌刚出来的时候,我是着实给它怼了一波,原因比较复杂,不是一句话可以说清,但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这首歌创作团队显然不明白在神话学意义上,“人神同源说”是更原始的神话理论或者说观念。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其实稍微解释一下大家就能明白,比如我们玩撸啊撸,三国杀,或者龙与地下城,那些技术特别好的玩家,我们常常会叫他们“大神”,这是一种表达我们对他们的认可,尊重乃至崇拜的方式,中国上古神话里的伏羲女娲啊,什么燧人神农啊,他们如果有真实原型的话,很可能也就是一些伟大的部落首领,智者,勇士之类的人物,原始的先民们半出于崇敬,半出于蒙昧,就把他们供奉成了神明一般的人物。
但这样一来,就意味着很多出众的人物,很可能可以利用这种带有神权意味的崇拜,来扩张自己的权力,所以直到较为世俗化(也只是相对的)的周朝,古中国的很多帝王都是有浓烈的神话或者神权色彩的(当然之后也有)。
但较为严格地区别人和神的“人神区隔说”,就会使得那些伟人和豪杰们,没法光明正大拿一个神明的人设(或者叫神设)扣在自己的头上,比如在《天行健》里被埋汰了的希腊罗马神话体系里(准确地说,应该是较晚的,较为成熟的希罗神话里),除了一些特例,比如神话里的赫拉克勒斯,和许多罗马皇帝之外,真能以凡人之身登神,或者以凡人之身挑战神的威权的人类并不多,这在神话层面可能看着不怎么给劲,却使得许多世俗权力的拥有者没办法轻易地神化自己,达到给自己披上神圣外衣的目的。
中国人,或者至少说汉人,是有浓重的世俗倾向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汉人的政治文化里没有神权色彩,或者说汉人没有信仰,而只能说汉人很多时候是直接把世俗的政治权威,看得见摸得着的社会贡献,和神话,神权联系了起来,这不能说不对,也不能说没有益处,但如果盲目地以为这就是毫无弊病和缺陷的观念,那就是不能用全面的视角看问题了。
(在正文之后夹带一点私货,我写的《天荒纪》里,就有表现在一个“人神区隔”已经成为共识的时代,突然跑出来一堆“人神同源”路数的人物是多么的突兀,比如高难定虽然一个看到萧寒浅就给跪的家伙,但他每次听到或者看到萧寒浅自命“玄宗”(当然他在故事里确实是玄宗的转世),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虽然在一个奇幻故事里,萧寒浅这样的角色,无论在能力,境界等各方面,都的确称得上神级,但在一个以明末清初为时代背景的故事里,就算魔法神迹一直存在着,就算萧寒浅一遍又一遍地证明了自己的神级实力和智慧,但是依然会有许多角色对于自己是在和一个神打交道,感到莫名地难以接受,所以回归到现实中来说的话,这其实是一种时代的进步,因为今天的我们,再也不会一看到特别出色的人物,就说他或她是神了,这其实是非常好的事情,有助于我们理性地看待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