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法国的一部血腥片火了,它叫《生吃》。撇开“血腥”和“性”的噱头,如果将这部电影仔细分解开来,其实还有不少有待开发的盲点值得仔细品味。比如说电影中“嗜血”基因的设定,比如说,那个让人战栗不已的兽医学校。
如果稍微调动下记忆中的电影库存,我们并不难想到韩国有位导演也是这种“诡异”设定的爱好者——朴赞郁。在他2009年的作品——《蝙蝠》中,便是让一个虔诚的基督教神父因为一次意外,变成了类似蝙蝠的吸血鬼。同样在他2013年的作品《斯托克》中,也有与《生吃》更为贴合的人物设定——“暴力基因”的家族传统,而片中的小女孩英迪亚,某种程度上更是《生吃》中女主角贾斯婷的一种变体。
所以当我在观看《生吃》时,那种朴赞郁风味带来的怪异感觉,便不自觉的迎面袭来,而对于这种异常基因或者人设的影片,其实可以找到更为深刻的一个主题:“异化”。“异化”一词从西方哲学中引入,德国古典哲学家黑格尔曾用它表示“主体和客体的分离”,而马克思,曾用它表达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中人的畸形发展。“异化”在电影中的表现并不是初始设定的,而是逐步认同的,这一点,从上述提到的三部电影中,可以细致的看出。
比如在《蝙蝠》中,宋康昊饰演的神父一开始是怀着宗教的精神去参加疫苗试验,没想到却变成了吸血鬼,开始荼毒生灵。人的初始为善,而不自觉的走向恶,然而这种恶并不是内在的转变,而是“他者”世界让自己发生的“异化”。
同样的,在《斯托克》中,这种“基因”虽然先在于小女孩英迪亚的血液中,但是,并不是她自己觉醒,而是作为“外来者”的叔叔进行一种家族式的“启迪”,才开始了英迪亚的“杀戮演绎”。
而在《生吃》中,《斯托克》的模式再次被借用,贾斯婷本身是一个从来食素的优质好学生,然而一旦进入学校之后,她却在姐姐的“引导”下,放浪形骸,释放了“嗜血”的天性。
然而不同于朴赞郁的是,《生吃》的导演杜克诺却并没有那么阴郁,至少在结尾时,她骨子里希望这是一部“青春成长片”,它让观众感受到青春的“阵痛”,而这种阵痛感,她用了“异化”的方式表现了出来。
在这里,“异化”是作为一种手段来进行,而不是作为一种本质的追问,简而言之,朴赞郁的《斯托克》和《蝙蝠》是在让观众思索“人”,而杜克诺却并没有这种打算,她只想让观众思索“青春”。而这种关于“青春”的思索,不仅在于人设,更是在于物设——兽医学校。
的确,虽然“兽医学校”有制造荒诞感的考虑,但是追根究底,这种设定含有更多深层的意义,因为“兽医学校”说到底,是电影中主要人物所处的环境,想要知道这种环境的意义,并不得不再次提到刚才说的词——“异化”。
表面来看,兽医学校是一个培养学生治疗动物的机构,如果进一步剖析,这是一个教人学会了解动物的地方,或者更为直白的说:人在此的目的,不是为了了解人,而是为了剖析动物。
从这种深层次的观点来看这个设定,能够带给我们完全不一样的视角,女主角贾斯婷面临的不仅仅是青春中欲望的唤起,更为残酷的是,她要面临的是:了解“他者”。
表面上,这个“他者”是和人相互对立的“动物”,实际上,是和青春少女贾斯婷对立的陌生环境。贾斯婷不再是家中的乖乖女,而是在学校中被学长学姐随意欺辱的菜鸟,这就是青春成长中另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环境的异化。而电影为了表现这种异化的环境,采用了很多形式主义的表现手法。比如偌大而空荡荡的学校、比如要解剖死去的动物、比如梦境中被束缚的马。
这些诡异奇崛的场面营造,虽然在现实中的兽医学校司空见惯,但是出现在电影时,便常常显现出一种不安的存在,这就是影像的效果。人在日常生活中,用一种安全心理去观看很多事情,但是一旦诸多事情搬到大银幕中,则形成了“放大效应”。
本片对于兽医学校内诸多细节的处理,便是一种心理扭曲的放大。贾斯婷这个本身就携带不安基因的女孩,在这样一种异常环境中,表面上看,是导演对于女孩环境承受力的考验。实际上,则是“青春”语境的外化。
或许,我们成长过程中经历的初中、高中、大学都平平淡淡、毫无稀奇。然而,每一个新的环境,都是一次新的“异化”。青春成长中的个体正是造成“异化”的根本原因。
所以,《生吃》的青春片特性牢牢地锁定在“异化”这一主题中,观众或许看到了血腥、看到了残酷。然而他们真正看到的,其实就是一个小女孩的成长脱变,除此之外,都是电影的“诡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