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经常在晚上和我一起出去散步。我呢,要完成我的日行一万步,白天如果没走够,晚上专程出去也要走完。而她呢,生性好动,知道我要出门就会跃跃欲试,既可以去小区健身器械处玩耍,又可以去看丑丑。丑丑是小区里的一只小狗,三个多月大,不知何故被主人抛弃了,丑丑特别漂亮,很多人喜欢它,也经常带着食物去看它。为此,女儿每天写作业都积极了许多。我和她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昨天,并非寻常的夜晚。因为超级月亮的缘故。
我们才刚下楼,就看见月亮当空。虽然看不到图片里的效果,但也是明显比平时要大了亮了许多。我忍不住拿起手机拍照。
女儿说起来,今天的月亮好大啊。下次看到要68年以后了。
我心想,嘿,不错嘛,连这个都知道。我嗯了一声。
女儿说,那我下次看到超级月亮的时候,就78岁了。
我开始打趣,是啊,那时候你已经是个老太太了。此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什么。
突然,女儿问我,那我78岁的时候,你还在吗?
她突然红了眼圈,语调开始不对,原地停了下来,问我,那时候你是不是已经走了?
天哪,再过68年,我在哪里?应该是尘归尘土归土了,除非我能活成百岁老人。我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她,女儿带着更明显的哭腔,说,我不要你走了,我不要你一个人走,我要和你一起走。
我也是鼻子一酸。可爱的人儿,她现在自然是依赖我的,妈妈是她生活里很重要的一部分。有一天,她会长大,会远离,有她自己的生活。到那个时候,妈妈的离去,不会是难以承受的哀伤。但这一刻,这个事实让她心碎,而她的反应让我心疼。
我抱住她。过了一会儿,等她好一些,我说,也不一定哦,你看我每天锻炼身体,每天走一万步,就是想要活得久久的,可以多陪陪你啊,到时候,我们两个老太太一起看超级月亮哦。哈,想到那个画面,还蛮好玩的。
过几年,她就该嫌我啰嗦啦,青春期的孩子开始发展更多的自我意识,妈妈应该变得更“小”一些。过十年呢,她应该已经上大学、独立生活,不会再和我朝夕相处了。分离是必然的,尽管不舍,我已有此心理准备。
而今晚女儿的问题,让我知道,长久的分离也是必然的。终有一天,我会先她而走。我能给她留下什么呢,我能给她的,只有回忆,记忆里妈妈给她的感觉。大人经常会回忆起孩子的一些时刻,不知道孩子平时会不会想起大人的某些时刻呢?记得她四岁的某一天,我正给她梳头,她突然问我一句,妈妈,有了我,你幸福吗?而前两天,上海天气突然转冷了,被窝冷冰冰的,我每晚在她床边陪她一会儿,那天她躺进被窝,突然和我说,妈妈,以后你睡觉的时候,先告诉我一声,我先来给你焐一焐,被窝焐热了,你就暖和了。哎呀,我感动得无以复加。此刻回想起来,我都要老泪纵横了。这些时刻,简直是闪闪发光,又像是魔杖,能够瞬间给我充满能量。
我告诉女儿,你还记得看过的那部电影吗?《我和狗狗的十个约定》女儿看过很多遍。齐藤的妈妈在齐藤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她曾告诉齐藤,当你感觉到有风吹过的时候,那就是妈妈来看你了。所以齐藤在海滩边漫步的时候,有风来,她会感觉到妈妈。齐藤婚礼的那天,头纱被风吹动,这一瞬间,齐藤的心里掠过妈妈的画面,一股温情洋溢而出。齐藤的妈妈很喜欢的一首歌是Time after time,里面有一句歌词,if you're lost,you can look and you will find me,齐藤听到这个旋律就会想起妈妈,齐藤想妈妈的时候也会哼起这首旋律。所以,齐藤的妈妈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哦。所以,妈妈也会努力创造回忆,让你以后想起我的时候,能感受到妈妈的温情和关爱。
我牵起女儿的手,一起走出小区,去更好地欣赏超级月亮。
后记:其实不是要68年以后才能再次看到超级月亮,18年后也可以。但是最近一次的超级月亮是68年以前出现的,所以,新闻里出现的68年一遇这个用词,让女儿可能理解岔了。我之前也没留意,今天特意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