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冰箱里总要存几只鸡的，预示新年好“鸡“会，年夜饭必炖一只鸡，既补，寓意又好。
据说山越高，农户散养的鸡越好，白天那些鸡压根儿抓不住，张开翅膀到处飞，它们永远不着地，栖息在树上、屋顶上、窗沿上。夜晚也就到处栖息着睡觉。鸡是有夜盲症的，晚上再强悍的鸡也就是鸡一只，抓起来就容易了。
我们两车人往大山深处开。山很高，雾气扑面而来，山路十八弯，盘旋而上，人处于耳鸣状态。大家开玩笑说着，今晚买的鸡不一般的补。
从城里到山脚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从山脚到山顶盘绕着大拐弯行进，起码又开了近一小时。整座山沉浸在浓黑的夜色中，伸手不见五指，除了车灯开辟出一条光明的路。四周万籁俱寂，连风声都没有，感觉静的可以听的到自己的心跳。现在才晚上8点，可是山里给人的感觉就已经是深夜12点了。
到山顶终于看到人家了，散散落落，没有几户人家是挨在一起，都是一两层楼高的木质的老房子。木门推开，“吱嘎”的声音响彻在黑夜里清脆响亮，好像穿过时空回到了上个世纪。前面一个院子，院子还有杂草，四周围着一堵矮的围墙。有的围墙上摆着几个盆，种着葱、芦荟之类的植物。
整个村庄看不到一个人，一盏灯。原来留在山里的都是一些老人家，晚上老早就睡了。
“买鸡了！”同行的带我们来的一位大哥冲着一家窗户喊。这声音不高，可是穿透力极强，感觉划破了天际，回荡在村庄的上空。
二楼的窗口有灯亮了，一五十多岁的妇女从窗口钻出头来：“阿亮啊！鸡，有！你们自己去抓。我这几天腿痛走不动。”
阿亮带着几个男人进鸡棚了。可怜的深度睡眠的鸡咋也想不到，半夜有人来抓。一下子惊醒了乱飞窜，四周被网罩住了，怎么也飞不出去，一下子就被按住了。鸡窝的声音乱成一片，强有劲的鸡展开了生死搏斗，可是夜盲的鸡永远找不到生的出口。很快一只只鸡被缚住了双腿，扔在院子里。
“你们自己称！我腿痛下不去。”农妇靠在窗口说，身上披着睡衣。几个人围在一起过称，报斤两。
这农户家的鸡棚里捉了七只鸡，大都三四斤重，是三四月份孵化出来的，养到现在。同行的人嫌鸡一般大，还不够老。
阿亮告诉大家这家农户人实在，人很善良，能便宜的就便宜点，很好说话的，她自己养一个弱智的儿子，靠这几只鸡加一点收入。说话间，中间就有一个成年的男的窜出来，嘀咕着：“我家的鸡最好了，就是最好的。不许跑，给我乖乖的躺着。”说着去按鸡脚，一听说话就知道这人是农户的儿子，被鸡叫声吵醒跑出来了。
阿亮说，往上走还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奶奶，家里养了二十多只母鸡，三十多只公鸡，正月就孵化出来养了，大只。但那老人不大好说话。
我们几个女的留下看鸡，几个男的上去抓鸡买鸡。不一会儿，远远地就听到鸡扑腾欢叫的声音，叫的气势比这边更猛。这一闹腾，感觉整个村庄都被我们叫醒了。
看鸡可不是省力的活，突然一只被缚住腿的鸡站起来，张开翅膀，踮着双脚飞速地弹跳着跑了，我们后面拼命追上去。太搞笑了，两条腿的人居然跑不过双腿单跳的鸡，眼睁睁的看着它往远处跑。这时，农妇的儿子神出鬼没地不知哪里一下子窜出来按住了鸡，用手拍了鸡头。鸡头一拍又迅速挺的笔直，据说鸡是智商极低的动物，只要有一口气在，鸡头永远是昂养着的。
刚捉回来时，这里的鸡又一只张开翅膀扑腾着飞走了，还好它们看不清方向，就是瞎转，钻到箱底下去了。原来堆一处的鸡散落各地了，幸亏脚绑的紧，跑不远。
这时远处的黑暗处突然闪出一堆黑衣人，从亮光里走了出来。细看，那堆男人一人提着一只鸡出来，身后跟着白发苍苍系着围裙的老奶奶，身材比较矮小，比前头的男人足足矮了半截，像个小朋友跟在后面，打着手电。
院子里，过称了，报了重量，都五斤。老奶奶嘴里嘀咕着：“不对，不对，这只黑鸡前几天五斤六，我关了它三天就把它关瘦了吗？”老奶奶开着手电，从阿亮的腋下钻进来看斤两，一个个地数着秤杆。
“你看仔细了，没错吧！”
老奶奶又来回数了三次，很是心疼地念叨着，养瘦了养瘦了！继而又对大家说：“我老人家养的不容易，再涨点钱呗。”
阿亮接着话茬：“你的鸡比这个院子的鸡一斤都贵了十元了。”
总共十只鸡了，大家商量着在这里直接杀了，不然放车里怕鸡屎拉出来气味重。可是没有开水。腿痛的农妇听了后就说：“那我下来给你们烧开水吧！”
我是极怕见血的，所以杀鸡的时候，我跟那老奶奶去她家收鸡蛋去了。老人家的家感觉回到了中国四五十年前的中国农村社会，灶火把灶台已经熏黑了，火苗闪着亮光，使得屋内极其温暖明亮。一进去我就闻到香味，香的勾引的嘴里只淌口水。原来是老奶奶养的母鸡，许久都不下蛋了，正熏了过年吃。
后来又去另一家买了五只鸡，下山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山里飘起了毛毛细雨。有人说是雾气。山里很冷，只穿两件衣服上山的我们直哆嗦。
路未开通前，山上很闭塞。山路开通后，年轻人大都离开大山了，留在山里的老人散养鸡有点收入。当然这些年各个山头不诚信的农户也比比皆是，都是从山下鸡场抓了鸡到山上养一段日子权当山鸡。山鸡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这个村名气在外，养的鸡都是确确实实孵化出来养起来的。山里人养鸡找机会，山外人新年买鸡攒祝福。山里山外，攒下的都是对生活的美好希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