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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沐是一个怪人。起码她自己是这样觉得的。
她爸妈都是老师,所以阿沐的生活圈就是爸妈的学校。每天和其他老师的孩子们,在整个校园里跑来跑去,大声喧哗,也不知惹了多少白眼。她住的地方,也很是方便。学校的门口是长长的一道斜坡,逆着向上,向右拐,走个一二百米,就是教师公寓了。据说当年爸妈的学校突发奇想,买了操场后的一块空地,专门给隔了出来,大兴土木地建成了一栋教师公寓,好像还是全县第一座楼房。阿沐的爸妈咬紧牙关,东拼西凑,也算是集资户,最后如愿以偿地住了进去。公寓的大门外还有另一道小坡,左右大多是些农户,顺着这一家一家的门槛向下,再走几步就是阿沐的小学。小时候,阿沐最喜欢干的就是趴在窗子上,望着对面路上的人来人往,搞搞小侦察,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生怕对面哪个视力好的看到了她。当意识到自己的成功,衬着对面高高的松柏和厚实的土山,阿沐就吱吱呜呜地笑个不停。
在阿沐的概念里,同学和朋友是不同的。朋友一起在公寓的楼道里捉迷藏,互骂脏话,彼此拉帮结派。同学是什么东西,阿沐只觉得是群很无所谓的人。第一次上学的时候,阿沐就被虎背熊腰的同桌威胁,最后还是牺牲了一块橡皮才能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而后排那个笑起来贼难看的尖脸女人,阿沐只觉得像狐狸精。阿沐小时候上学还是挺惨的,现在回想起来,阿沐也是这么觉得。某一天去上课,缠着老妈好不容易要来的新铅笔盒不见了,凳子也没了。阿沐呆呆地看了周围一圈,回过头就奔着操场连着教师公寓的小门走去。那时,阿沐有一丝英雄悲惋的感觉,正寻思着是哪儿个电视剧主角的时候,数学课的老师迎面走来:“你背着书包去哪儿?”。。。。。。阿沐屁颠屁颠地拖着屁股上的书包,跟着老师走进教室。在老师的严厉质问下,从后排冒出了一个破凳子,不得已阿沐认领了它。在书桌兜里,阿沐找到了自己的文具盒,前后左右被磕地扁扁的,随手晃晃,还哐啷啷地直响,2,3根拇指大小,脏兮兮地铅笔横躺在里面,阿沐怎么也认不是自己的铅笔!
阿沐是家里的老幺,在教师公寓里一起玩耍的孩子里,也是最小的。有人抢她的东西,她会破口大骂,整个操场都是她的脏话。有人骂她,她直接上拳脚,不消气不罢休。长大后的阿沐也百思不得其解,为啥在学校的自己会这么怂。怂也就怂点吧,可学习还那么差劲,阿沐怀疑是家里的基因出了问题。语文数学的模拟测试,阿沐都是拿30分回家的人。更可笑的是,有次默写声母韵母表,阿沐可是照着墙角上的挂历抄的。可下来的成绩是10分。迎着同学们的起哄声,阿沐盯着大大的10分和仅有的2个字母,满心的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卷子!直到两天后,阿沐才想起来,测试的那天,阿沐找了张写了2个字母的纸当的卷子,都懒得用橡皮擦掉。自打这次,阿沐对这个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批改的语文老师全无好感。学校的生活吧一团糟,可阿沐从来没有跟家里人说过。或许是妈妈整天绷着个脸,跟自己讨厌的语文老师一模一样;或许是爸爸每天都笑呵呵地,仿佛没有让他动容的东西;或许是自己30分的考卷,被老姐翻来覆去无情地嘲笑。似乎,学校的事情就是那样,没啥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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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校园生活,随着记忆渐渐消逝。和阿沐一起玩耍的大姐姐们,一个个地都进入了高年级,有了自己的朋友.不知何时,阿沐的高大糙汉子同桌换成了瘦瘦弱弱,透着一丝娘娘气地小白脸男生。阿沐厌恶的后排狐狸脸女孩成了新的被欺负对象,阿沐一副农奴翻身的得意,俨然已经适应了同学的游戏规则。阿沐最出名的战绩,要数自习课上和同桌小白脸打架了,最后两人互相牵制住胳膊,顶着头,还是班长上来拉开的。小白脸叫啥来着,阿沐完全不记得了。阿沐只记得那次之后,小白脸看自己总带着一丝的害羞。
阿沐对老师的好感,来源于小学四年级的梁姓数学老师。之前的恶感从何而来,许是以前的老师一板一眼,和爸妈笑眯眯地同事反差太大。这个数学老师高高瘦瘦地干干净净,阿沐第一次见到有人长成这番模样,按后头学来的词,就是一个字“帅”。阿沐的图一向画地糟糕,放学了都没画出来,梁老师会细心地指导;同学们嘲笑阿沐,梁老师会生气地为阿沐辩白。阿沐觉得自己学习的信心是从梁老师这儿来的。可两年后,阿沐再也没有见过梁老师。
好学生是什么,根据阿沐的观察,就是学校的日子相对轻松的人。怎么说呢。拿两个事情举例子:一年级,阿沐和2个同学一起迟到,在门口打报告老师装作没看见。阿沐和另外一个同学本着孩子好动的天真活泼,在门外嬉戏。大约半个小时后,老师出来把剩下那个安安静静愧疚害怕的孩子领了进去;四年级,阿沐在美术课上和另一个男生拳脚相加,不幸的是老师看到了。老师本着权威要求阿沐和犯事同学罚站,可班长拉罚站的是阿沐的同桌。仗着天真浪漫地笑脸,和优异的成绩,阿沐坑害了众多的小学同学,也竟是没有一丝愧疚。、
美好校园生活的转折点,是当年欺负阿沐同桌的离开,还是梁老师的谆谆教诲。阿沐不清楚,仿佛突然一下子就变成了那样的生活。记忆的空白越发明了,阿沐遗漏了很多,也想起了好多。比如梁老师的名字里有个平字,有个很好看的小男生在帮老师改作业的时候偷改阿沐的卷子(好多也没改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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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的交集多了,她的圈子就变了。长大的姐姐们,开始嫌弃阿沐的幼稚,不带阿沐玩。阿沐的目标玩伴,是仍然住在学校的那群教师的小孩,索性她们和阿沐一般大小。学校的操场和教师公寓一墙之隔,唯一能出入的小门常年被锁着。阿沐玩耍的心可没因此被锁起来,旁边有个排水口,按阿沐的个头刚好可以爬出去。每次阿沐都是这么节省时间,去找这堆小伙伴。阿沐妈妈曾经提醒:“你天天这么跑去,人家家里也会很烦的。”当时阿沐没有领会精神,可渐渐地,一起玩耍以来总感觉有点被排挤。人家都是姐弟姐弟,邻居连着邻居,自己吵起架来都势单力薄,现在想来真是尴尬的存在。
小时候真的奇怪,男孩和男孩玩,女孩和女孩玩。鉴于阿沐在学校的好名声,和阿沐称姐妹的人有那么几个,阿沐想着或许这些姐妹可以长长久久,可难想个个都不是阿沐。因为一次做课间操,阿沐楼梯下的快了点,就要和阿沐绝交;因为一个女孩和男生走的近了点,就要和她绝交。阿沐当时的脑子里,就是如何连纵抗敌。阿沐对她们是什么感情,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知道一起怼那帮讨厌的男生很爽。阿沐被放过鸽子,在冷战中被恶意中伤,可阿沐还是想修补一下关系。
六年级,大家都意外地早熟,只有阿沐还傻乎乎地秉承男女互不两立。班上流言飞起,大家都沉浸在追和被追的青春荷尔蒙中。当时追阿沐的号称是个好孩子,学习好,老师也喜欢,人也长的帅。他威胁所有跟阿沐说话的男孩子,他和班上的小混混在阿沐家门口堵阿沐。阿沐讨厌班上所有人那种不怀好意地笑,感觉好像小时候那个坐在走道里不让自己进到座位里的糙汉子。可这次,阿沐没有像给橡皮擦那么爽快,反而把他写的情书看也没看撕得七八烂。
在这场异性的初期启蒙里,有欲拒还迎地,有不好意思地,也有像阿沐一样一场反感的。善意的示好被拒绝后,铺天盖地地向恶意发展。阿沐的朋友阿婷是个很漂亮的姑娘,追她的男孩却很猥琐。相对于阿沐的胆怯,阿婷直接叫嚣道:“我想一把刀砍死他。”她觉得如果那个男孩还不知收敛地话,真的会被一刀砍死。阿沐很佩服阿婷,相对于自己的胆小,回家偷偷捂在被子里哭的怂,阿婷是个英雄。
客观来讲,通过这次盛世,男生女生之间的交流变多了,可好多却又不一样了。阿婷和追阿沐的男生成了同桌,有了这层关系也时不时地跟阿沐通风报信,比如今天放学会不会堵阿沐。对异性追求不好意思的阿宙,某日跑过来问阿沐:“小李是不是以前追过你?”,阿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单纯地说:“可能吧,以前放学老找我麻烦。”随后,阿宙和小李愉快的在一起玩弄,偏偏疏远了阿沐。享受异性追求的阿宇总是跟大家分享仰慕人买来的零食,阿沐有时候会觉得她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