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过去不放的人原来一直都是我,我却还可笑的幻想着你有一天能对着我说,啊,原来是你。应该是不可能了吧。
我从小很笨,一首唐诗教我几天都不会背,四岁的弟弟听着没几次都会背,成绩更是不用说,我依旧记得一年级语文老师是个极温柔的人,长发飘飘,耐心的指导,所以我语文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所有功课中最好的。但是数学就是噩梦,我现在都能回想起她涂着大红唇骂我的样子,而我连哭都不敢哭,只能默默用手抹眼泪。我从很小就是爷爷奶奶在带,老人觉得我读书年龄太小,成绩没有那么重要,我回家从来都不做数学作业也没人知道,数学老师每天早上都在教室门口等我,我一到就翻我书包,但每次结果都一样,空白。所以我接近一个半学期的数学课,都没有进过教室,她让我站在外面的窗口,用手把上眼皮扯起来,说来那时候也太老实了,还自己使劲儿的扯。还不时往里面看,教室里面窗口位置的那个男生,他上数学课总是很认真,不怎么喜欢笑,也很少和女生说话,文具盒里的铅笔总是按高矮顺序排列好的,每天的红领巾也都是端正的。我开始慢慢的注意到他,我才知道,他叫TY,语数一直都在前三,他妈妈就在我们学校教其他年级的数学,我当时想,怪不得数学那么好。
自此,数学课从噩梦开始变成每天期待的好梦,我和他也慢慢开始有接触。他很高,全班男生最高的,他最好的朋友就是我们班长,也许是因为我性格太像男孩子得缘故,我们班的男生下课玩总带着我,也包括班长,TY再怎样他也始终是个一年级的孩子,很快我们就熟了,我问班长,你们怎么不找别的女同学玩阿?我们班长用手杵着下巴说,因为你不像别的女生爱哭阿,好吧。
一年级下学期,老师把LY的座位调到了我的前面,当时心情好到爆,数学考试时,我一般都是处于懵逼状态,埋头乱画一通,突然有人在摇我的桌子,动静不大但感觉得到,抬头是他,他趁着老师出去打水,悄悄说,你抄我的吧,不然你考不好,刘老师又要让你请家长了,他的字有些歪歪扭扭,我也知道他字原来写的是怎样的,那天,他的字写的意外的大,我不记得最后我抄了没有,到那天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
他家离学校有些远,但会途径我家的路口,我们五六个同学放学都是一起走,但就我一个女生,石头剪子布,输得人背所有人的书包,不管是挂在脖子上,还是挂在手上,我从来没背过,因为他们都说女生背不了那么多的书包,那时候的书包怎么也有个十几斤吧。托他们的福,那几年放学都没怎么背过书包。快二年级的时候,一次放学,我们几个人手里拿着辣条,吃得满手都是辣椒,但他一口都不吃,他说他妈说辣条有毒,不能吃,我们几个人吃完了几包后向着他炫耀,怎么可能有毒,我们都吃了那么多。快到我家了,我开始着急了,因为家里人对辣条是绝对禁止的,他们几个人也都没带纸,LY走过来,从书包里拿了一小袋纸给我,我嬉皮笑脸的拿纸擦手,突然的,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刘海的部位,说,你说这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又不笨,怎么成绩就是不好呢。我不敢抬头,因为不用看他,光听他独有的语气我就知道,我会手足无措,憋了半天,我选择一口气跑了。
那天回去后,吃过饭,看了很久的电视广告,心里突然冒出个想法,我的成绩好了,我和他才能每天都这样,成绩不好的人他也不会喜欢。我大声叫奶奶,陪我去买数学的资料,具体叫什么忘了,我奶奶被吓着了,从来不翻数学课本的人居然要去买数学资料,乐呵呵的就带我去买了,翻了翻数学书,也不是太难,因为简单的加减我很早就会了,学起来也不是很难。所幸,二年级的时候,数学老师换了,一个很沉稳的女老师,我的成绩也开始长进,二年级的半期考试,我进了前三,班长带头的几个男生不可思议的哇了一声,TY转身笑了,我埋下了通红的脸,老师的表扬声,同学们的掌声,教室外的噪音响彻在我的周围,我的脑海里却只有他笑的样子。一直就这样,过了几年,我们也开始长大,我的成绩有几次也都在他之上,但我们之间好像又从未变过,依旧一起放学回家,依旧打闹嬉笑。直到2008年,5.12大地震,正值我读四年级,我们离震中不是很远,房屋动荡的也很厉害,但没有人员伤亡,我当时在校门口执勤,检查各班红领巾佩戴情况,老师喊地震了的时候,我站在门卫室的小板凳上看了很久,教室里出来的人,没有他。后来家里人将我们借接了回去,地震长假后的开学报道,他没有来,我问了问和他住的比较近的同学,那同学说不知道,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吧,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一直很多天都没有他的消息,那个时候,我们没有手机,没有扣扣,没有任何的联系方式,我实在等不住了,就跑到语文老师的办公室,说口渴,老师递给我一杯水,问了问我的作文内容。我简短的说了几句,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老师,那个,TY怎么一直都没有来上课?那个,他,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阿? …他转学了,现在应该已经在新的学校了,——…老师说了很多,我从办公室出来后就只听到这句,体育课我借着身体不舒服一个人回了教室,坐在他的位置上,抽屉里什么都没有了,我哭了,哭完后又拿铅笔在他抽屉里面胡乱画了一通,不记得画了或者写了什么。
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了,直到14年的暑假,我在街上遇到他,他没有认得我,我也没有主动打招呼,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我找到我小学一直到现在都很要好的朋友,我问她,你说,他怎么就可以把我忘了,我怎么就不能把他忘了?她说,或许人就是这样的吧。那天我彻夜未眠。
2017年7月16号,我在舅舅家的小区门口又遇见他了,他看着有些着急的出门,我正提着零食回家,再次擦肩而过,这次没有那么不适了,原来这么久的时间里,我们做了四年的朋友,其余的九年我们都在错过。
你不记得了,没有关系,我都帮你记得,记得你歪歪扭扭的黑板字,记得你告诉我的你父母的名字,记得三年级儿童节跳舞时,第一次牵手,记得你笑的样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