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又至,全国人民毫无悬念地再次进入了过年模式。不过这个年关对于我们故事的主人公郝晓强来说可不怎么好过。
郝晓强,男性,今年37岁,某中部省份一座小城市的一所公办高职学院的管理学院副院长。要说起这个单位,老郝对学校那是真有感情。这事儿还得从头说起。
他在一所三本大学读的工商管理专业,23岁大学毕业时,本来打算跟要好的同学一起去深圳创一番事业,无奈家人反对,说刚毕业的毛孩子,学的专业又是被称为“万金油”的工商管理,哪个单位领导会让你个大学生去做管理?到深圳那么大的城市去,不是瞎混么!还不如老老实实回来,在小县城里好好过日子。不过他那时铁了心往外跑,偷偷从家里拿了5000块钱,留了一个情真意切的离别信,鼻子一酸,差点儿把自己弄哭了,但还是忍住了没跟父母打电话说,就跟着同学坐火车南下深圳。当然来深圳后第二天就用公用电话给母亲打了电话保平安,说跟同学合租一起,工作也快有眉目了,都很好,不用担心,每个星期左右会跟家里联系一次的。母亲尽管在电话里哭着吵了好一会儿,无奈拧不过儿子,只得千叮咛万嘱咐,说实在不行一定要跟自己说,把银行账号告诉她她再打钱给他。他那时哪里听得进这些,正是一腔雄心壮志有待大鹏展翅呢,于是让母亲不用担心,就放下电话跟同学们到人才市场、上网找工作去了。
然而,他毕竟年轻,心浮气躁,在深圳短短五年时间就一连跳了六次槽,每份工作最长一年最短一星期,这让他既气又急:气的是他感觉他经历过的这几个单位的领导和同事里没有找到对的人,什么是对的人?他坚持认为人是有缘分的,他在这几家单位里没有找到投缘的人,干得不开心,不是受批评,就是受排挤,他受不了这些人给他的气,忍不住就跑了;急的是他本来以为自己很年轻,有的是跳槽的资本,直到最近一次的单位里他刚入职还没有一周,就有几个同事半开玩笑地喊他“老郝”,这尽管是个笑称,大家都不会往心里去,但着实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在卫生间里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他有点意识到了自己不再像刚毕业那会儿那样了——他今年已经28岁了!再这样下去飘忽不定,先不说父母一直在催着他的房子和婚事,就是寻思一下自己的那几个已经娶了老婆甚至抱上了娃娃的同学,他也感觉到了越来越明显的压力向他袭来。现在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浪荡了。
怎么办?经过了一个毫无结果的不眠之夜,以及跟同来深圳的两个好兄弟通话以后,他郁闷之余外加想家,就给远在小县城老家的母亲打了一个电话,问问家里情况怎么样。母亲照例关心他的吃穿工作,也没忘记关切他的感情进展,他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感觉母亲也帮不上什么忙,随便说了几句他就匆匆挂了电话,第二天郁闷依旧。
可没想到给母亲打完电话还不到一个星期,有天晚上他突然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接通之后那端传来的竟父亲的声音,让他心头一紧!他打小就怕父亲,记忆中很少见到父亲对自己笑过,那张脸是他见过的对“严肃”两个字最好的解释。虽然现在自己也接近三十岁了,但每次和父亲说话还是带着三分惧怕,从来不敢大声。今天,父亲在电话里的语气还是很严厉也很直接,说既然在外面混了这几年也没混出个子丑寅卯来,干脆回来,好歹做点正事。他还没来得及向父亲申辩,父亲就接着通知他第二天就收拾一下回来,说已经帮他安排了一个饭局,通过一个远房亲戚约了他们县城的一个高职学院的副书记,聊聊看有没有机会。
父亲说话历来不容反驳,再加上这一阵子心情郁闷到近乎自卑了,也想回家看一看。尽管担心被父亲数落,但躲也躲不过,随它去吧!简单收拾了东西,跟同学撒个谎说家里有急事回去一段时间,就匆匆赶回了老家。
他在火车上想了很多,特别是自己在深圳这几年折腾的一幕幕,那一张张或清晰或模糊的面孔,那一个个场景一个个事件,他都用心地反复咂摸了好几遍。但毕竟自己没有取得想要的成功,这让他感到沮丧!现在,他就要回到县城了,还很有可能去学校里当老师。当老师?这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不!他上了那么多年学,真正喜欢的老师极少,自然学习成绩也很一般。他又想到未来自己站在讲台上“误人子弟”的样子,总觉得十分可笑!最重要的是,在心底里他总觉得当老师的人没有在公司里当老总的那些人叱咤风云那么有前途。怎么办呢?还是看一看情况再说吧!但愿自己能尽快恢复活力,再次启航!说来说去,为啥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总是离自己那么远呢?
火车到站后,他有点不愿下车,似乎一旦下了车就背叛了当时依然雄心万丈的自己、背弃了理想似的。总算迈着沉重的步子下了车,见了父母,他们到没多说什么。回到家后休息了一会,晚上就去了远房亲戚安排的那个饭局,见到了那个副书记。副书记姓胡,四十五六岁,穿着得体,谈笑风生,说话滴水不漏,很符合他心目中的学校书记的想象。大家说了很多话,他远房亲戚带着他父亲敬书记喝了很多酒,他也陪了有小半斤白酒。临别前,胡书记再三说只要他专业知识扎实,又认真肯干,就是学校发展需要的人才。最后胡书记让他第二天带着简历、毕业证、学位证、英语、计算机等级证书、获奖证书等去学校,顺便安排一个15分钟的试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