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迦巴瓦峰,海拔7782米,西藏林芝地区最高的山峰,西藏最古老的佛教“雍仲本教”的圣地,亦被中国国家地理杂志评选为“中国最美雪山”排名第一。
两年前,我曾与两位姑娘一同由云南的香格里拉出发,一路沿滇藏线转川藏线,进入雅鲁藏布大峡谷深处的直白村坐等南迦巴瓦。
可在层层叠叠的云雾环绕中,南峰连个影子都没露面,我们失望而归。
藏历蛇年春节,我只身徒步走上色季拉山垭口远眺南迦巴瓦,南峰在狂飞乱舞的风雪中仅隐约瞥见它魁梧的山影,我再次遗憾归去。
这一次,是我第三次来林芝,为南迦巴瓦而来,也为圆梦心中魂牵梦绕的爱与留恋而来。
搭上从米林开往派镇(雅鲁藏布大峡谷)的班车,我们沿雅鲁藏布江边一路飞驰。
秋景如画,我恍若坠落在人间天堂。
进入峡谷地带,司机师傅不时望向天空。
他知道我为南峰前来,他在为我寻觅它的影踪。
忽然,他指向前方的天空,兴奋地冲我叫:“看,南迦巴瓦”。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天空中一座白色的山峰刺破云层,露出了尖尖的角。
“南迦巴瓦”,我情不自禁尖叫起来,无法抑制的激动与狂喜喷薄而出。
傍晚五点,班车抵达了雅鲁藏布大峡谷景区---派镇。
争分夺秒买完门票、办完入住,一溜小跑,打算坐观景车立马上到观景台。
我期冀紧抓所有可能的时间与我挚爱的南迦巴瓦相见。
这一面,我等待了很久很久......
先前已经打听好了,傍晚六点是最后一班观景车,其余时间,车子随到随发。
来到上车点,见一辆大巴停着,我心中一喜。
上车后,愣没瞧见一人。
正纳闷着,随后上来一个藏人。
他问我:“你有几个人?”
“我一个”,我回道。
他下车走了。
我纳闷,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过了会儿,又来了一个藏人,像是负责管理发车的。
她问我:“你有几个人?”
“我一个”,我又回道。
她说:“就一个人,车不会走,师傅吃饭去了”。
她将我手中的车票戳了一个小洞,就又走了。
等了有十来分钟,着急想去观景台的我实在没辙,跑去周边的小饭馆找师傅。
一问师傅没在,却被一旁的藏人要价百元包车上观景台。
我愤怒回绝。
可左等右等等不来师傅,眼瞅着时间渐渐流逝,我着急地像个无头苍蝇,一下子急哭了。
有个过路的藏族大叔见状,将我拉到一旁,偷偷告诉我,隔壁那幢楼的二楼是车队办公室,你可以找他们经理解决。
有了好心人的指点,我再度有了努力的方向。
别过大叔,我直奔经理办公室。
没怎想,推门进,一张口“......我已经三次来看南迦巴瓦,这一次是最有可能的一次......我找不到师傅......”,没说几句,我竟委屈地像个孩子般呜咽起来。
车队经理忙安慰我别哭,立马电联师傅,同时告诉我这个时点游客很少,发车的时间不固定。
最后的协商结果,晚上六点,今天的最后一班车带我上观景台。
这会儿时间早已走过五点半,看样子,也只能这样了。
17点50分,开来今天最后一班观景车。
许多藏家人也在这趟车上,他们是回到在峡谷深处的家。
出乎意料,我竟然与那位好心的藏家大叔亦在车上相遇了。
我再度感谢了他,感谢他给予我切实的帮助。
大叔一脸微笑。
大巴急行着,南迦巴瓦在前方的云层中忽隐若现。
我心里惶惶,不知今天会不会有更大的收获......
大叔不时看看我,忽儿问我:“你是哪里人?”
“我是上海人”。
“按我们这里的话讲,所有能看到南迦巴瓦的人都是有福的人。上海人的福气挺好的,你是可以见到南迦巴瓦的”。
大叔的话抚慰了我焦虑的心。
20多分钟后,车子将我放在了观景台。
观景台的一块木板上是这样介绍南迦巴瓦的:
南迦巴瓦,藏语意为“直刺天空的长矛”,海拔7782米,世界高峰排列第15位,为中国最美的十大名山之首。从大渡卡开始进入举世闻名的雅鲁藏布大峡谷,雅鲁藏布江围绕南迦巴瓦峰形成一个巨大的拐弯。在这里,近在咫尺5000米落差的视觉冲击,让您为雪山峡谷之壮美而窒息。
此时的南迦巴瓦像极了一个调皮的孩子,常常在冒出脑袋几秒之后,又被雅鲁藏布湿润的云雾包围。
听当地人说,每年见到南迦巴瓦的天数仅有65天左右。
我不甘心这一次来依然遗憾归去,我坚守着,等待着19点15分日落盛况的到来。
这是行摄南迦巴瓦峰八年有余的中国国家地理杂志摄影师谢罡大哥告诉我的时间点。
18点51分,之前乘坐的那辆大巴在抵达终点直白村后返回观景台,它要返程了。
师傅在车上向我摆手,示意我上车回去,他告诉我后面不会再有车了。
只是早已下定决心的我坚持着,一定要等到日落之后再考虑这20公里的路如何返回。
师傅见我决心已定,开车离去。
我看着寂静的四周,不管怎样、不管结果如何,尽己所能,只为南峰。
此时,唯有我一个游客身处观景台。
摆摊的藏家婆婆收拾起她的饼子,打算回家。
还有一个藏家男人与我一起趴在栏杆上看南迦巴瓦。
他们是一家人,从甘孜藏区来这里做生意,再一个月,11月份,他们也将回去他们的家乡,明年开春再来摆摊。
男人看了会儿天,摇摇头说:“今天见到南峰的可能性不太,日照金山更是不可能了”。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原以为可以见到的,几经波折却依然是这个结果。
我与他道起了我与南迦巴瓦的前缘,他边听边笑。
他问我,“你有没有再待一天的打算?”
我愣了一下,直觉是个很好的主意,盘算起了时间。
他告诉我,按照现在的天气状况,明儿白天见到南峰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一般在上午9点多和午时12点的时候,是最容易见到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思又活络开了。
再一次短暂露脸之后,南迦巴瓦就再也见不到了。
朵朵白云簇拥着这位威武的君王告别蓝天,也道别了我们。
我太想见到我心中的南迦巴瓦,多留一天的想法在心中不断发酵。
是的,为见到你,我愿意为你停留。
“轰轰”的摩托车声由远至近,一位单骑者来到观景台。
这位骑行摩托的大哥姓张,青岛人,是一名海军,服役20年,今年他退役了。
出门在外两个多月,他环行中国,今天正巧走到这里,且打算晚间去林芝县入宿。
他问我在干嘛,我说我在这里看南迦巴瓦,不到日落之时不回去。
他见我如此执着,很是好奇,于是跟我一同看了一会儿天。
见他自带交通工具,我问张哥是否可以把我带去景区门口?
他一口答应,我心里乐开了花。
张哥说先去前方探路再回来,我说好,我在这里等你。
19点19分,最后的霞彩告别了今日的舞台。
天色落幕,我什么都没有见到。
高原的天就是这样,当太阳道别天幕,天色顷刻间直奔黑暗,温度极速下降,堕入冰冷。
我在观景台等待张哥归来,许久,却怎么也等不来。
天已全黑,大风四起,只着一件单薄抓绒衣的我在观景台的夜色中冻得瑟瑟。
不远的山坡处,藏家男人招呼我去他们的油布帐篷烤火。
起初,我怕扰了人家。
没多久,我就被冰冻驱逐了。
走进帐篷,跃动的灯光里,藏家特有的烧火的炉子、床、桌椅……几乎一应俱全,它就是一个帐篷版的藏族人家。
屋里,一个女人与先前在观景台上贩卖的老太太正忙碌着烧水、做饭,两个男人和两个小孩儿好奇地瞅着我。
没过多久,水开了。
女人倒了一碗水递到我的手里。
热乎乎的水捧在手心,温暖传遍了全身。
男人邀我坐在床上,我唯恐张哥回来找不着我,忙摆手。
男人劝慰我,不会的,你不会错过他的。
屋里的小男孩是两兄弟,5、6岁的样子,相当调皮,一个叫雄二,一个叫光头强。
看得出,小哥俩儿很喜欢我,可是他们不会汉语、我也不会藏语,语言不通,说不上话。
有时,男人会将我讲的话翻成藏语告诉他们,他们咯咯直笑。
等张哥都快半小时了,外面的黑暗中一点儿声响都没有,我很是着急,坐立不安。
一不小心,竟一屁股坐在了盛满了水的水盆上,盆翻了,水倒了,屁股和裤子全湿了。
我有些尴尬地杵着,两个孩子却乐不可支。
熊二对我说:“让你坐床上,你不坐,这下水翻了,全湿了吧!”
我尴尬地无言以对。
男人再度邀我坐在他们的床上,安慰我,“放心吧,没问题的”。
刹那,脑海中闪过很多的可能性,我开始琢磨~~~
会不会他已经走了,不回来带我下去了?
会不会他出事故,出意外了?
会不会......
如果他回不来,这20多公里路,我怎么办?
走路的话需要5个小时,太不可能,要么住在这里?
我打算向男人求助。
我向他请求,如果到了8点10分我依然没能等到张哥,他是否可以帮助我,将我带到景区门口的青旅,我支付相应的费用?!
男人一边劝我:“不用着急,他一定会回来的”,一边坚定地告诉我,“你放心,如果他没有回来,我把你带下去,不要钱”。
听了这番话,宽心之余,我的心中溢出了无尽地感动与感谢,我是如此地幸运与幸福,在一片漆黑而无所依傍的天地中,收获了满满的关爱。
19点56分,寂静中突现摩托的“轰轰”声。
张哥回来了?
我一阵儿兴奋。
撩开门帘跑了出去,黑幕中两点星光闪烁。
“是张哥吗?”忙不迭地我喊出了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幕中显得格外地响亮。
“是啊,我回来了!”
传来的回应太令人振奋了。
男人也非常高兴,狠狠地点了下头,“我说过他会回来的”。
“是的,他真的回来了”,我咧开嘴笑,开心得找不着方向。
后来,张哥告诉我,他探路去到了很远的地方,差不多快要到雅鲁藏布江的边上,才记起时间,赶忙回来,可能前后走了有十几公里的路。
我说,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我以为你出事了,我担心着你,我也担心自己回不去了。
经过这番折腾,两个陌生人好似连接得更深了。
与藏族大哥一家道别之后,我坐上了张哥的摩托。
20公里的回程路,呼啸的冷风穿透单薄的抓绒,坐在摩托后座,人抖得厉害。
张哥让我靠近他的厚棉袄,帮我抵御寒风凌冽的侵蚀,“在高原千万不能感冒,否则就糟了”。
摩托开得不快,前方仅一盏小灯点亮回家的路。
抬头望见星空遍野,低头聆听奔放的水流,这是一片多么广阔的天与地,人在其中不仅是渺小,更是微弱。
纵情在“冷酷”的高原之夜,张哥跟我说起了他的经历、他的故事......
40分钟后,两人下到了入住的青旅。
我已决定明天继续留在大峡谷等待觐见南迦巴瓦,张哥也决定今天不走了,明早一起见过南迦巴瓦的日出后再走。
与张哥在客栈旁的小饭馆一起吃了晚餐,特意让老板娘煮了可乐姜茶驱寒暖身,这从中午石锅鸡后就没补充食粮的身体也真够折磨的。
去附近的小卖部添了士力架和方便面,备战明天。
回到客栈,见一只大狗,半人多高的身形,傻萌的样子,令人一见就记住了它。
它有个嗜好,特别贪吃,只要有人给它吃的,它就变身成那人的小跟班。
这不,给它吃了几块饼干后,这一晚上它就一直在房门口扒门,感觉好无奈。
晚间,躺在床上,计划起明天的朝圣之路。
请教了擅拍南峰的专家朋友,他们不约而同提到了离派镇八、九公里之外的索松村是个绝佳之地。
于是约上张哥明早七点碰头,张哥答应带我过去。
明天,南迦巴瓦,我继续为你守候!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