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给自己画个圈

我已经二十六岁了,刚经历完一段与此前二十五年迥然不同的生活。持续五十八天的长线旅行,我像是一只刚从笼子中放出来的二哈,看到大千世界就忍不住四处撒欢,尽情地在陌生之地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宣告着这个世界属于我,我也属于这个美好的世界。

在这段时间里,我去色达感知最纯粹的信仰,去成都和记忆中的周姑娘畅谈人生,去厦门感受海风扑打面庞的清爽,去东极岛享受照耀在祖国大地上的第一缕阳光。在杭州、我听着雨声转着西湖,在南京、我触及到历史的沉重,在武汉、我看到美如画的落樱缤纷,在昆明、回到学校又忆起青葱岁月。我骑单车环洱海享受着大理式的悠闲,踏着丽江的青石板念起多年前的一场旧梦。我怀着最纯净的内心踏上滇藏线,即便无缘窥见梅里雪山的真容,也终将沿途的大好山河尽收眼底。在拉萨的日子,我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心若纯洁、无惧黑暗。虽然去往尼泊尔的路途是那么颠簸、漫长,但还是对这样刺激的旅程感到兴奋不已,我忘不了在加德满都和各种肤色的陌生人一起狂欢庆祝2074年的到来,忘不了在博卡拉第一次感受飞翔的快感,忘不了萌萌的象宝宝,也忘不了嗜血如麻的大蚊子。

我不停地出发、行走、遇见形形色色的旅人,也不停地告别、回忆、忘却种种烦恼。这趟旅程转瞬即逝,一切就如同一场梦。

一月份毅然辞掉工作,主要缘由即是对这次旅行的渴求。我已原地踏步了太久,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蹉跎了二十余载韶光,竟没留下一丝波澜壮阔的回忆。从嗷嗷待哺的小宝贝,到学习直立行走、然后牙牙学语喊出第一声爸爸妈妈,再到去幼儿园学着背诵唐诗宋词,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洗礼,一切都是那么按部就班,平淡无奇。说实话,十二岁以前的生活现在几乎已经遗忘殆尽。竭力回想,也只有玻璃弹珠洋画片、毽子皮筋水浒卡、一毛钱的软包装、五毛钱的脏洋芋、玩具手枪BB弹、电子宠物小霸王、灌篮高手加龙珠、每天五点大风车、奥特曼打小怪兽、国足踢进世界杯。这些具象化的符号,才能拼凑起我童年的模样。

如此普通的生活的确会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未成年之前,我的活动范围差不多是一个直径三公里的圆圈。小学步行五分钟就到,初中稍微远点、可也只要十分钟就能走到,到了高中再次升级,需要步行十五分钟了。当时特别羡慕上学坐公交车的同学,因为自己没有享受过这种高级待遇,该上学的时候就乖乖上学,不上学的时候就在院子门口的鑫海网吧打游戏,或者约上几个小伙伴去兰州大学里打篮球。家、学校、网吧、篮球场,就是我的整座城。

在课本上读到“在山的那边”这篇课文时,脑洞明显跟不上文字描述,感觉自己就在山的这边,从未翻过峻岭,将那山、那海、那人尽收眼底。我原以为按照剧本发展,自己应该会考上隔壁的兰州大学,继续这种圈内的生活。然而事实证明,我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学习能力,高考一百多分的差距将我送到了千里之外的云南。而这样的逃离并没有让我脱离出圈内,我并没有选择和多数文艺青年一样,背着吉他唱着歌,来一次轰轰烈烈的毕业旅行;也没有谈一场恋爱,折腾所剩不多的青春;更没有研究学业,探寻世界的真谛。基本上就是跷跷课、打打球、吃吃饭、喝喝酒,然后窝在宿舍打游戏。

曾一度认为,生活就是毫无意义的虚度时光和混吃等死,我们在规定的人生节点上完成必由的“人生大事”即算是功德圆满。那些看似合情合理的人生计划,便是“孙悟空们”给唐僧画的圈,圈内保你一生平安,圈外妖魔横行、危机四伏。胆小的便在圈内安度余生,胆大的最终不知去向,生死未卜。

实际上,这个世界大得离谱,“孙悟空们”告诉我们的世界不见得真实。在西藏的时候,看到信徒在大昭寺门前不停磕头,不少汉人也加入其中,虽说都是为了所谓“信仰”二字,但实则内涵不尽相同。纯粹的信徒们不是求财,不是求姻缘,不是求菩萨保佑全家平安,而是在进行苦行,洗清这一世的罪孽,并没有那么繁复的目的。而在庸人的眼中,跪拜也只是为保私欲吧。

前段时间我开始急躁起来,房、车、结婚生娃这几个关键词像是紧箍咒般束缚着我,让我失了方向乱抓药,结果闹得心神不宁。出去走一遭,也明白生活的圈从来都是自取其扰,条条框框向来都是别人强加的,即便这些都是必由之路,也得搞清楚目的再走,否则岂不是成了乱拜菩萨的庸人?

所以这一年,我想给自己画一个更大的圈,装下更多的世界。我期望在内心里留下自己最纯真的理想,并在诸多的目标之间达到一种极平衡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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