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微光
图文/原创: 莲小湲
天，落起了大雪。
武璟元饥寒交加，只得冒雪出去讨吃的。
他发着高烧，脚步有些虚飘，像踩在棉花上的感觉，他深一脚浅一脚沿着街往前走。
街面上的门基本上都已紧闭，他走了很远也没看到开着的门，偶尔有微亮从门缝挤出，他几次鼓起勇气也未敢上前敲门。
他走到春明门沿着城墙走，有一家开着一扇门，他来到门前敲敲门，怯怯地说，“实在太饿太冷，能给一口热水一点吃的吗？一点点就好。”声音凄凉而悲哀。
原来这是霓儿的新住处，她听到声音对丫鬟碧霞说：“好像是武公子！我认得这声音，虽然干干涩涩的，也还是能听得出来，一定是他！”说着就起身往外跑。却被妈妈一把拽住，有些嗔怪地说，“儿啊！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呀，自找麻烦？躲他都来不及，你还要去见他！”
霓儿无奈只好跟妈妈回去。
妈妈接着又说：“他是世家清白子弟不假，可踏进我们家门的有几个不是世家子弟，不是世家子弟又有几个有闲银子上我们这样的地方来。他踏进我们家门时就该明白这些，我们是什么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他的行为是他自愿的，没有人逼迫他，纵使他惹得他父亲恼怒，情断意绝，于我们又有什么相干，那是他该承担的后果，不是吗？别再招惹他啦！”她又让碧霞用围巾裹着脸，拿一个馍馍送出去，关上大门。
武璟元接过馍馍无限地感动，觉得这家人真好，他对着走去的人影一遍又一遍地说，“谢谢！谢谢……”那紧紧关上的大门挡在他面前，他还在那里千恩万谢。
他拿着馒头慢慢地走，可他口干舌燥，鼻孔向外喷热气，嗓子眼像着了火一般，咬了一口，却怎么也咽不下去。他把馍馍揣在怀里迷迷糊糊一路向南走，不知不觉走出延兴门出了城。
雪越下越大，白茫茫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武璟元晃晃悠悠，跟头趔趄不知走了多久，他实在没有力气了，很想就地躺下，他知道自己要是躺下了，就再也不会爬起来了。
其实，不再站起来也是一件好事，生命的尽头未必都是恐慌，于武璟元而言倒觉得是身心解脱了，此时他心里到是宁静的很。倒下去不是一了百了了嘛！自己不用再受罪；父亲不用因为有自己这样的儿子觉得丢了武家先祖的颜面；所有的耻辱将随着自己倒下而结束。当他心里决定倒下时，雪雾里看到不远处一缕微弱的灯光。
“哦，这里有人家呀！”
灵子帮青莲穿上披风，送秦俊豪和黄庚回城，再不动身宵禁了就会被关在城外。
秦俊豪站起身，笑着说：“不用担心，我俩快马加鞭，一定会在关城门前进城。再说，常来常往的，外面又下着大雪，不用送我们了。”
“我出门看看雪景，不可嘛！”青莲笑着说。她喜欢雪的那份飘逸，它总是无声的拥抱生活的世界，让人感觉到纯净、圣洁。
芙蓉渡的人都能感觉到，青莲和秦公子在一起时会有一种特别舒服的柔和感。青莲也能感觉到，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自然而然的舒适，能消除心中的所有戾气，回归到最放松，最淡然的女子情怀。
李贵提灯走在前面。
黄庚打开大门，一脚刚跨出门槛，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他弯腰仔细瞧了瞧，像是个人，挥身落满雪躺在门前。便喊：“公子，这里像是倒着一个人，不知是生是死。快拿灯照亮瞧瞧。”
李贵忙提灯走上前，青莲也听到了黄庚的话，和秦俊豪一起走上前。昏黄的灯光下，果然看到一个人躺在雪地里。她忙说：“快，快把他抬进去！”又喊，“灵子、奶娘，把西厢客房的灯点着，拿个火盆过去，再打些热水。”
秦俊豪和黄庚把人抬进屋子，放在床上，见他衣衫破烂，便对青莲说，“像是个乞丐，不是很雅观，你还是离的远一些吧！”他摸了摸那人的颈脉，还有跳动，身上却滚烫滚烫的，试试鼻息，一息游丝竟是热辣辣的。“他发烧着呢！”他便让李贵在热水里加了一些雪，用帕巾帮乞丐擦洗手和脸，又帮他擦身子。
青莲看他亲自动手忙活，很是敬佩，敬佩他没有世家公子的矫情，敬佩他有一腔慈悲的胸怀。
李贵见秦俊豪亲自动手，忙说：“公子，还是我来吧，您不要动手了。”
秦俊豪哪里顾得上这些，“一起来吧！这是条生命，也不知他在门外躺了多久，得尽快让他缓过来才是。”
过了好一会，那乞丐长出了一口气，哼了一声缓了过来。
青莲早让灵子端来一碗热汤，秦俊豪接过汤碗坐在床边，黄庚扶起乞丐，秦俊豪一勺一勺喂给乞丐喝，一碗汤很快喝进去，好似还要喝。
灵子上前接过汤碗，吓得，“呀……”的一声，把个汤碗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李贵倒完脏水进屋，见状以为是乞丐的样子吓到了灵子，忙说：“别怕，你也离远点，由我来。”
灵子半天没缓过神，她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的……小，小姐，他，他是那个……那个人！”说着，她用手指指那个乞丐。
“怎么啦？”青莲问。
“小姐，他是……他是武……”灵子惊讶的还是语不成句。
青莲听说是武璟元也吓了一跳，片刻后她凑上前，微弱的灯光下，见那乞丐瘦骨嶙峋，手上脸上都有冻疮，简直没有人样，青莲不敢相信是武璟元，可他的的确确是武璟元。
秦俊豪也探下身，他见到青莲的表情便证实了灵子的话是真实的。
他以前想过很多次可能有一天会和武璟元碰面，演绎了很多画面，从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他心里曾经怨恨武璟元不懂怜惜，辜负青莲对他的一片赤诚之心，多少人求都求不得，他武璟元却全然不放在心上，曾想过有机会见面时一定问问他为什么？可此时此刻面对这个样子的一个人，对与错又能怎么样，他该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他唯一想到的是，青莲的心该是多么难过。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