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一如既往地干着自己的工作,珠打算盘,还有写的会计表“麦子30千克”、“大肥猪肉光边180斤”……屋子里的某一个墙壁上,粉笔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一些记账记录,记账本也是一叠又一叠,锁在屋子里的某个抽屉里,紧紧地关着,一尘不染,一些已经遗失,一些已经腐烂,一些已经变卖,一些垫了床脚,一些被雨滴淋湿,发出了恶臭。
在我的印象里,好像对爷爷已经淡去了面容,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就是看到了一张图片,也就是照片,和堂大哥一起拍照的。我才有了印象,意识慢慢清晰,他样子轻瘦,目光灼灼,眼神青涩,透着一股冰冷,有几分睿智,好像在盯着你,令人望而生畏,但,脸上已经爬出了斑纹,上了年纪。头发露出白丝,他带着一顶扁平的帽子,在我的印象里,他好像就一直带着帽子,他坐在一根木椅子上,有点儿像灯挂椅,两只手自然垂下,放在膝盖上,手指弯曲,露出关节,露出一丝黯然。
记得小时候,我还是穿的开裆裤,姐姐、堂二哥、堂大哥我们一起玩,也没有记得那个经历了,就是觉得爷爷是一个严肃的人,经常被竹编抽,这个我是印象深刻的。
“吃饭要规规矩矩坐,不能蹭着双腿,拖着吃,手要抬起来,自然放于胸前,吃饭要细嚼慢咽,不要将碗里的饭赶出来,是牙齿缺了吗?掉饭,更不要吃饭剩,烂习惯,要吃完,还有啊,锅里的菜不要乱翻,夹到自己的那个地方就好……”
一道声音带着威严,有的命令,还有要求,我们规规矩矩的吃饭,竹编还是吃得上的,长了记性,在我的记忆里,好像,我最清楚的就是竹编。
“不要出去!”一道深沉的语气,好像从黑暗中出来 ,然后将我的意识给吞噬,然后被抽打了一番。
“不要摸狗!”我感觉挨打有的不知所措,生起了畏惧,有了敬畏。
“不要光脚丫!”然后又被竹编狠狠抽打一番。
“喔~喔~……”
我坐在屋子里的一个冷板凳上,爷爷叫我就在那,双手紧紧抱着膝盖,身体微微颤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眼眶中滑落,滴在手上,落下脚边,嘴唇微微颤抖,抽泣着,带着畏惧,不敢放声大哭。
突然,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的小妖在哪里呢?~”因为我是家里面排行最小,所以,就是老一。
“我在~奶奶!”
然后奶奶回来,我终于敢放声大哭,哭得有多惨,就有多惨,撕心裂肺。
“ 好啦,停~停下!停……~”
哭完了,吃饭还得喂啊,然后张开大口,就等着送饭,在怀抱里吃完。睡觉也是和奶奶睡,还等着穿衣起床。
好像,有时出去,奶奶去山上,也带着我去,我就喜欢黏着奶奶,上山割草也是,用竹子制成的筐,一边是草,一边是一个人,自此,我也成为了一个喜欢大自然的人。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感觉我的生活里,有奶奶更多,还有小黄狗,爷爷的印象还需要回忆,老爸老妈好像只是从电话里头传来,还是一年见一次。
“今天有没有乖啊。”
“有没有听话。”
“ 有没有尿床。”
对,尿床是经常的事情,奶奶换了几床床单,还拿那厚厚的棉絮去河里洗过,顺便带着洗衣的棍子去敲敲打打,就一直放在墙角。
奶奶在电话的旁边,叫我们说话。
“叫爸爸!”
我开始了询问。
“爸爸在干嘛啊~”
“吃饭了没有!”
“今天我很乖,很听话。”
然后又补充道:“今天哥哥姐姐还被奶奶打了,还哭上了。”
然后我笑着。
接着又是奶奶和父亲的对话环节。
“妖,吃饭了没?”奶奶一脸慈爱地说。
“吃了!”父亲低沉地回答。
……
“酒要少喝啊,酒喝多了,耽误事,没有去上班。”
父亲冷漠地回答:“好”
母亲又在旁边添油加醋起来。
“他喝酒了,就躺在机子旁边,班都没有上,还是老板叫醒他的。”
……
“他还和老板打了起来,我才去拉他的,一起床,就去喝酒,看到墙角上有酒,就喝,我还把酒藏起来,他还找到了,最后我把酒兑水了。”
……
奶奶一脸失望着,若有所思的,有无数的打击了,每次都是这样。
然后,父亲又打断了母亲。
“行了,就到这里,不说了。”父亲挂了电话。
有时,母亲自己打了电话,还添油加醋地说着,老爸怎么样,如何,不去上班,就喝酒,一个问题,母亲总是打电话过来。
奶奶呢,又打了电话过去。
“妖啊,少喝酒,耽误事诶,多挣钱回来,看看你身边的人如何,都好了诶,他们去市区里买了房子,有的在家起了一栋大房子,有车。”
“那个明明,起了大房子,还投钱搞村里面的建设,路都是他掏钱修的。”
……
“那个小六,你还熟悉吗?他喝酒喝多了,每天醉醺醺的,看到时就红着脸,都没有一天清醒过,在家看到谁,就骂,谁都骂,有一次醉酒,别人扶回来,裤子都是湿的,在路上淋了一地,别人拖回来,可怜她的母亲哦,他的媳妇也跑了。”
“还有啊,水和村的那个小李,因为两人闹掰,拎着刀追砍自己的媳妇小花,在村子里追着跑,还好赌,欠了一屁股债,田地都卖了去,还欠银行的钱,人家上门要,他说没有,天天打电话催呢!”
“要注意身体,好好挣钱,回来过年,人活一世,不容易诶,看看这个世界的变化!”
然后父亲默许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
奶奶一如既往,去田里看秧苗,看水田,还请了村里面的一个田老头去犁田,田老头喜欢喝酒,奶奶让我们去小卖部里买了一包烟,太贵了不好。
“一包蓝黄,六块五。”
然后奶奶身上掏出了十块,我们去店里面买了一包,然后三块我的钱退了回来,拿给了奶奶。
好像,我们都没有私自用钱的习惯,在奶奶眼里,我们都很乖。
有一次,老爸把一件衣服脱在缝纫机上,好像是一件西装吧,上面有很多口袋,趁他出去,我顺手摸了里面,里面有一叠纸,还挺厚,花花绿绿,我发现了一张红的,唯独红的,我情有独钟,那张面积最大,还容易掏出,我带着那张红色的票子,就赶着去小卖部里买东西,还带上了小涛,我们带了一大堆零食过来,那个时候,就感觉票子砸出去,换零食就好,也不知道多少数额,把糖带走就行。我也忘记了,到底小卖部有没有给我退钱,回来老年摸了下口袋里没有了那张票子,然后没有打我,就是奶奶的一个眼神,我哆嗦了下,我说,我摸出去买糖吃了。
最后,父亲去了小卖部里,小卖部的老板才将零钱给老爸。
从此以后,我就没有干这件事了,然后去看老爸,他们打牌,手上有一张红色的,小卖部的老板也在,我就深信不疑,那张票子是老爸的,我希望老爸给赢回来。
“去去去,回家去。”老爸在桌上抽出了两块钱给我,看得出他冰冷的目光,像刀子盯着我,叫我滚蛋,看得出,再不走,就会一巴掌过来,或者是一脚踹上来。
我带着钱离开了。
回到家,找了小涛,我们玩,那个时候,我们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伴侣,我比他大一岁,我们一起去和泥巴,看蚂蚁搬家,还有玩弹弓。
后来,我们上学了,第一次进入幼儿园,老师教我们书,里面的科目好像我还有点儿印象,语文、数学、艺术、画画。还学唱“小燕子穿花衣~”“好朋友,敬个礼……”
好像还读过“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还有一首“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确实有点儿多哈。
小涛我们一起玩,还是一个同桌,最后他父母要带他出去,他要离开,我还是有的伤心的,记得老师在黑板上写的“蚂”。
“这个字怎么念?”
小涛第一个举起手来。
“蚂!”
然后黑板上继续多了一个字。
“ 蚁”
“这个字呢?”
小涛又举起手来回答。
“蚁!”
小涛补充道:“这是蚂蚁!”
我一脸震惊,还有的茫然,他怎么就变得这么厉害了,平时都是我带着他的,我的小弟诶。
在我的意识里,“蚂蚁是什么鬼东西。”我一脸疑惑,女老师在黑板上目光扫着我。
“这个是什么?”
我没有答上来,然后就被她那长长的指甲给揪了耳朵,还挺细长的,像一把钳子向我压来,我带着恐慌,但还是被扭了,沿着她的手跟上去,就好点儿了,然后耳朵就红胀起来了,感觉烫烫的。
在我的印象里她是一个恐怖的存在,又认识我爸,我妈她也熟悉,还住在村头的十字路口旁。
那天,应该是我和小涛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他也悄无声息地离开,就是说,他要跟他的父母去,然后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