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说会掩饰情绪就代表着一个人开始长大了,只是掩饰的好不好还得看个人造化。
如果这么说有理的话,我好像早就长大了,而橙子,直到现在还处在想长大但长不太大的状态里。
举个例子,八年级,我作为一个刚丢了自行车还能笑着徒步回家假装自己不骑车是为了欣赏沿路风景的人和大一丢了一个男朋友就茶不思饭不想觉得人生没有意义的橙子,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明明也就一米多点一百来斤的姑娘,失恋后不知道搁哪遇见了女巫,用灵动换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情绪,以至于悲伤声势浩大的站在脸上分割地皮,明显到近视600度的汤汤不戴眼镜都能看到。
明明前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忧郁就和嘴角的弧度干了一仗;眼角的温情还没散去,心里的落寞已经到了眉梢;就连整张脸上扯颜值后腿的鼻子也开始作妖,鼻涕分分钟就能塞住了空气进来的路。
哪怕我们五个人临时拉了个群,却依旧不知道该拿这样的橙子怎么办,最后只能无奈的说顺其自然。
住在橙子下铺的我看着一团又一团的卫生纸雪花般掉落下来的时候特想摇醒对床自称没见过雪的红红,让她见识一下。只是在雪花落地声中隐隐约约夹杂着的抽泣声让我住了手。
我想不通一场结束的爱情为什么会转眼间就能把午觉一定要睡到四点的橙子变成干躺在床上哭泣的橙子,也想不通平常晚上十一点就开始打呼的橙子为什么半夜两点还醒着;更想不通平常在朋友圈刷屏的小太阳怎么忽然间就消失了。
所有的想不通加上大哥和狗子的怂恿使我半夜带着自己不温暖也不柔软的怀抱爬上了橙子的床,像一个真正的勇士一般直面她通红的眼睛和委屈的嘴唇。
面对她,我从未觉得自己是带着火把的那个人,毕竟在这样的状况下主动填满我贫瘠胸膛的依旧是她。
1
记得我们大一刚来统一被塞进蓝色的军训服里丑成一道风景那会儿,橙子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假条坐在宿舍和自己倔强而厚重的被子作斗争。然后在我们好不容易迎来一个不用训练的下午时拉着所有人去食堂门口见网友。
啧啧啧,这小子挺帅啊。大哥站在花坛上拿着自己的望远镜盯着三十米外四处张望的网友直砸吧嘴。橙子你别怂啊!上。
橙子最终还是怂了,因为那孩子太帅,也因为人家有女朋友。
吐槽完这个帅逼只想睡自己的橙子在第二天晚上拉着我们五个再度出动。这次绝对靠谱,橙子信誓旦旦的和我们保证。于是大哥和汤汤一人拎着一个壶伪装成打水的人在楼底下晃悠,我和狗子埋伏在操场手拉手假装压马路的小情侣,红红站在二楼拿着望远镜俨然一个哨兵。
第一轮会面之后第一轮岗哨目测安全后迅速撤退,第二轮会面的我和狗子以别扭的身姿跟着压马路的橙子和未来的宿舍女婿前进了好几个八百米才看见她要我们撤退的手势。
回来的路上狗子甩开我不安分的手问:你这个不近视的人看清敌军长啥样了吗?
我捏着嗓子回:没看太清,不过我们好像暴露了。
狗子不置可否:暴露你个头,我们藏的这么隐蔽,怎么可能暴露。
当天晚上,我们的小公主橙子收到了一瓶香水,没过几天我们几个收到了敌军送来的一箱黄桃罐头,是真的好吃啊,友军,从今天起这人就是友军了。
已成友军的林阳今年大四,对这所我们初来乍到一无所知的破学校十分熟悉。会在我们用违章电器跳闸后告诉我们不要慌,然后在电话里有声有色的跟我们讲自己曾经把宿舍烧了的故事,直到十五分钟后宿舍重新亮起来;也会在周末拉着橙子带着我们一起刷新地图,找各种好吃的好玩的;还会在节假日带我们出去放松……某种意义上,橙子的男朋友似乎并不是她一个人的,而是我们一整个宿舍的。
于是林阳生日的时候我们五个在橙子的带领下排了一个舞,打算给林阳一个惊喜。
练舞的那两个周于我而言简直就是生命中不可言说的痛,就连肢体最最不协调的二狗都能嘲笑我:你咋跳的跟广播体操似的,幸好这两个周很一咬牙一跺脚也就过去了。
林阳生日当天早上,橙子和他舍友成了一个战壕里的友军,打算晚上一起打一场名为惊喜的战役。
谁料林阳舍友和林阳的靠谱程度简直神似,说瞒着就瞒的滴水不漏,以至于我们摆好蜡烛放好音乐整好蝴蝶结安排好灯光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才发现主角林阳提着澡篮子去五百米开外的公共浴室洗刷落寞去了。
这咋办啊?橙子带着哭音问电话里的林阳舍友。软妹音一出,对方立马缴械投降,撂了一句你等着就消失了。
然后我们就在二十分钟后看到了几个箭步冲上操场而后一脸呆滞从开始愣到结束的林阳。
橙子当着我们的面亲了一下她傻掉的男朋友,把只走了个过场的蛋糕交给我们就消失了。
蛋糕很好吃,林阳舍友的骚操作承包了我们宿舍当晚所有的笑点。
一个正在洗澡的人忽然看到自己舍友飞奔而来说自己兄弟被人打了,冲掉身上的泡沫就打算回去拿刀的人跑到目的地才发现自己兄弟不是被打了而是被收买了……自那以后橙子再没搞过什么所谓的“惊喜”。
2
她们在一起快一年,只吵过一次架,因为林阳要毕业了。
她们本来以为毕业季分手季只是一个笑话,到了面前才发现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实。橙子是家里的独女,来外地上学是家里最大的妥协;同为独子的林阳连上学都只能在本地。
向来懂事大方的橙子在那段时间变成了一个只会问“你究竟跟不跟我走”的复读机,只是林阳终究没能如她的意。
那时她们分分合合,最后一次分手后林阳没在联系橙子,而是给我们所有人发了一篇长文,内容是他用一年时间悟出的橙子使用指南。
其中有这么一句“第一次看见你们五个防贼似的防我,就知道你们六个都是我要罩着的小弟了。只是如今这地盘不是我的了,时过境迁,我也想继续只手遮天,可是伸出手连自己都罩不住了。杠杠,照顾好橙子,就像你们一开始防我那样,把我当成敌军,守护好你们的橙子。”
林阳他真的,完完全全的把橙子还给我们了。
我想他知道让伤口快速愈合的办法是绝情,只是他不知道橙子的“快速”比他预想的“快速”要慢得多。
半个学期后,林阳问我们的时间安排,他要回来了。
下课后我看着丢下书包冲向林阳怀抱的橙子轻轻的笑了笑,她们暂时和好了,接着又在一个周后彻底分开。
千里之外的林阳和在学校的林阳终究是不太一样了,他的一切橙子看不见也摸不着,异地恋对他们来说太难了。
这次橙子删掉了林阳的所有联系方式,我们都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她们再也不可能了。
3
那之后橙子开始交男朋友,只是那些所谓的男朋友在林阳的映衬下总是没来得及见到我们就变成了前任,从前男友到前前男友再到前前前男友,橙子终于认清了林阳到底有多好,也终于不再用林阳要求后来者。
对于追她的男孩子也只有一个要求,我只是想谈恋爱,橙子说,你可以和我谈恋爱,但不能睡我。
那些明面上想睡她的男孩子闻言用斜眼瞥她,而后勾出一个略有惋惜,更多是无所谓的笑,转身去了那些傻到没有底线的苹果香蕉柚子床上。
其中有她很喜欢很喜欢的一个男生,这人会开车带她去看包场的电影,愿意请她去高档餐厅吃那些看起来美味的饭菜,也会送她免费的健身卡……这人消失之后橙子坐在椅子上边卸妆边叨叨“诶,好不容易有一个和林阳不一样的人,怎么就不想和我谈恋爱呢?他真的和林阳一点都不一样啊,林阳只会在公交车上给我抢位子;林阳只会陪我去买衣服,然后看我一件一件的试一个下午,然后帮忙提包;林阳只会上下课接我一起压马路;林阳还不让我穿超短裙……”说着说着她苦笑“为什么我要这么早遇见林阳呢,遇见和谁都不一样的林阳。”
第二天早上橙子躺在床上隔着一米的距离给我发消息问,可不可以给她一条热毛巾。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橙子可以笑着跟我们说前前男友的现任给她写满了疯言疯语的微博小号点赞;可以在社交软件上大大方方的视奸历任男友的生活;也可以说自己长大了很多……只是在这些橙子调侃前男友思考人生的片段里林阳永远缺席。
大哥看着橙子走马灯似的换男朋友实在是忍不了:你咋找到那么多男人的?一听大哥豁出去了我们全都偷偷竖起耳朵打算取经,谁料橙子只是笑了笑,完全没搭理我们。
过了好久好久我才听到她说:你看看你们,从来不化妆不打扮不参加活动,每天除了教室就是宿舍,见到长得好看的也不敢要联系方式,林阳叫你们参加活动也不去,你们都不知道他那时候多想给你们介绍对象啊……
我转头看见大哥默默灭了的手机光,假装自己睡着了。
大学剩下那几年我们六个人大部分时间都只有一个人非单身,特例的那个一直都是橙子,就因为这个她常说自己不好意思秀恩爱,但我们从来没因为这个少吃她的零食。
毕业那年大家终于统一,成了六条一模一样的单身狗。吃散伙饭的时候大伙用尽全力干掉了六瓶半啤酒,然后理由充分的在回学校的路上撒泼。
橙子第一次不顾形象的大喊:真开心啊,老子终于能回家找可以结婚可以睡的男人了!
大哥跟着凑热闹:老子也是到法定结婚年龄的人了!终于可以让父母安排相亲了!
汤汤张口:老子终于要离开这个傻逼学校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狗子看着她们一声接一声的嚎叫,皱着眉头问我这算不算扰民!我瞪她一眼,默默地点点头,然后就听到她大吼:我来扰民啦,有人要报警吗?
啧啧,我家狗子可真是天赋异禀啊,这一嗓子喊出去,那几个醉酒的人立马清醒了。
第二天,再见说了很多遍,只是没人知道究竟还能不能再见,毕竟这一别就是天南海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