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连自杀都同何沙一模一样!
折腾了一夜,路遥知强睁着干涩的双眼望向窗外,此时天已经透亮。一想到四喜憔悴惨白的脸,他心里戚戚又惶恐。
如果说之前四喜总是招惹他而他刻意躲避,还可以理解为,他并不是十分厌恶她本人,甚至在某一瞬间还曾觉得她很有趣。
而现在路遥知愤恨起来:不想活了,就早做了断,何必打着爱人的旗号,将罪名扣在我身上?
他冷漠孤傲,偏因他知道,他的爱并没有高尚到可以与生命相较的地步,他再也受不起有人拿生命来换他的爱了。
路遥知低头看看手表,一股疲倦袭卷而来,他清咳一声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张苑詹就开门追了出来。
“我不知道昨晚四喜对你说了什么,但一定因为你她才这样。”张苑詹脸色凝重,双眼泛红,内心如翻江倒海般,语调却波澜不惊。
“我只是告诉她,我不喜欢她。”路遥知将手抄进口袋摸出烟,捏出一根,正准备放进嘴里,张苑詹上手一巴掌将烟打掉,指着墙壁说:“你瞎吗?没看见这禁烟?”
路遥知也不恼,他低头附身捡起断成两节的烟,丢到垃圾桶里,径直走了。
张苑詹不甘,又追去抓住他的手臂,厉声说道:“至少也得等她醒了你才能走?”
“谁说的?”
“我说的!”
“她自己不要命,还得浪费我的时间?”路遥知甩开张苑詹的手,又狰着红红的眼睛恶狠狠的说:“连命都不要的人,也配得到别人喜欢?”
“你说什么!”张苑詹上去就是一拳,她使了浑身力气。
纵使再不堪的四喜,她也不允许旁人说一句!
路遥知被一拳打到心窝,疼的不禁皱眉。他恼怒愤恨极了,他长吸一口气,尽量克制自己,弹了弹衬衣,大步向前走去,只丢下一句:
“你告诉她吧,我现在讨厌,以后更不会喜欢!要死死远一点,别缠着我!”
“你懂个屁啊!就算全世界的女人胡搅蛮缠,她四喜也不会————”张苑詹望着路遥知的背影,憋红了脸,扯着嗓门大声说道。
张苑詹从没见过四喜胡搅蛮缠的样子,她永远是那么冷静,那么酷,那么洒脱!
这便是她爱她的原因。
“呵,也许吧。”路遥知听闻低声轻笑,迈着大步离去。
“你懂个屁!”张苑詹对着路遥知的背影大声呵斥。
对,我路遥知是个傻子,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她想死没死成。
如果不是恼怒四喜在陈渭中婚礼那天说的话,路遥知大概并不会主动招惹她。
那天她说她过来是为了见他,只这一句路遥知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何沙,那个满嘴谎话的女人,那个让路遥知失魂的女人。
也只这一句,他心里那些早已结成厚厚痂壳的伤痛便呼呼啦啦的全都炸开,露出面目全非的血淋淋。
他知道四喜喜欢他,疯疯癫癫做些事,就像调皮的男孩总是捉弄心爱的女孩般。
所以他要在她说爱之前,毁了她的希望。
于是做了计划,约她出来。
只是他并未料到四喜会当面追问他原因,会大声说她喜欢他。
更没料到她会在他拒绝后做出这么激烈的事!
昨晚在他拒绝四喜之后,他曾愣愣的看着四喜离去的背影,单薄凄凉。
他没有伸手拦她,也没有轻声唤她,他知道他什么也不能做。
直到她的背影就这样在路遥知眼里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那时四喜捂着耳朵,奔跑着说:“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四喜,我并未多说一个字,而你为何要杀了你自己?
昨晚四喜失魂落魄的跑走了,而她并不知道先前赶走的张苑詹,躲在不远处早已泪流满面。
张苑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可是她见四喜落寞的背影,先前的精气神儿一点都没了,跑累了行尸走肉般的在人群里游晃。
她见多四喜失神的样子,可是此时,她才真觉得她或许要垮了。
四喜当时眼角的泪似乎很难被风吹干,那些光,那些人,喧嚣,都变成了一个个光亮的圈圈,飞进她心里,将她的心堵的难受极了。
那种感觉不是被羞辱的恼怒,更不同于先前对陈渭中所有的怨念,就是生生的揪心,一种得不到的无力感。
四喜在前头走,张苑詹在后面跟,走走停停。
四喜穿过马路,跑去商店买了酒,蹲在路边。她一口接一口的喝,眼泪不住的流。
风啊,你吹乱了我的头发你知道吗?
你吹开了我的裙摆你知道吗?
你吹痛了我的心你知道吗?
四喜直觉得自己原来也这般脆弱,不是因为遭人拒绝,被人羞辱,而是她从小到大一直顺遂,从未像这些天一样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
原来二十七岁也能如此悲伤。
张苑詹就静静的站在马路对面,透过川息的车辆,呆呆望着,望着四喜一口口喝下去的悲伤。
她想买醉,就买醉好了。
而当张苑詹意识到四喜可能不仅仅是买醉的时候,已经晚了。
整整一瓶烈酒,四喜在张苑詹焦急穿过马路时,把最后一点也喝了精光。四喜满脸通红,她听见张苑詹正大声的呼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意识模糊的躺在了路边。
张苑詹穿过马路,发疯一样的奔向四喜,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她身旁,慌忙将她扶起,声音嘶哑的呼喊几声,四喜仰着脸,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没有应答。
张苑詹抱着她嚎啕大哭几声,又恨恨的在她身上砸了几拳。
你这蠢货!蠢货!
张苑詹掏出四喜手机,慌乱的拨了路遥知的号,这个罪魁祸首应该还没走远!
“赶紧过来,四喜快他妈死了!!”张苑詹咆哮道。
那时路遥知头皮发麻,连忙询问了地址,立即掉头驱车前去。
四喜就这样在医院里昏迷了整整一夜,洗了胃,输了液。
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她和路遥知的缘分,竟生生被那瓶假酒灭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