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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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铁栅栏门的瞬间,我好像听见初夏在锁孔里咔嚓转动。庭院里约50平方的小花园,被红砖小径隔成了数块。

由于喜欢月季花,我种了20余株,又兼植了一些其他花卉。它们在斜阳的温柔拥抱下,被镀上了一层斑斓多彩的光辉,堪比小区里最精致的美景。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都闪耀着不同色泽的梦幻,将黄昏的浪漫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爱月季花源于姥姥的耳濡目染。记得老人家的屋前劈有十几平方的小花园,全都栽上了月季。

一次傍晚,看到她的身影在花丛间若隐若现,吸引了我。“小心台阶!”她转身提醒时,手中的白铁皮壶正洒出半弧状彩虹。

一会儿,姥姥的剪刀又在夕阳下闪动,以修剪过盛的枝叶,“它们总爱越界”。剪刀清脆的响动里,暗香忽浓忽淡。我踮脚尖去看,观察着姥姥的娴熟动作。那年我6岁,记下了“中国红”的清香。

病房里第5个黄昏,我抱着裹满保鲜膜的花盆冲进电梯。营养液在塑料袋里晃出细碎光斑,像姥姥耳垂上摇晃了多年的金耳环。我伏在床边,对昏迷中的姥姥小声说:“花苞已经转色,从雪白变成了鹅黄。”

凌晨监护仪响起时,窗台第一朵重瓣月季正在绽放。露珠凝在波浪状的花缘,恍惚看见姥姥站在花影里,鬓角别着那年我偷摘的花朵。

如今,我的小花园比当年姥姥家的大了不少。园内层层叠叠的绿意里藏着细碎的虫鸣。

看那些月季:“黄金庆典”、“柠檬黄”绽放于枝头,花瓣多层,紧密相连,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粉姬”、“龙沙宝石”以其柔美之姿,宛若羞涩的少女脸颊,透着淡淡的红晕,温婉而动人,花瓣细腻如绸,粉嫰之中露出一抹纯洁;“中国红”、“粉丝绒”如同炽热的火焰跳跃于绿叶之间,又似古典舞会中佳人转抚的裙摆,深邃而迷人;“瑞典女王”像一位雍容华贵的皇室女眷,绽放于翠绿中,花瓣细腻,淡雅里透着高贵,其姿态亭亭玉立,风姿绰约。

我蹲在一株花前,指尖拂过蜷曲发黄的花瓣。下了几天的大雨,让这株月季患了严重的黑斑病,暗褐色的霉斑在叶片上蔓延,像无声的诅咒。唉!该采取治疗措施了。

凌晨两点,我打着手电冲进雨幕。雨水顺着雨衣帽檐淌成珠帘,手电光圈里,无数灰绿色蚜虫正在啃食花苞。我摸出镊子开始一一清理,冰凉的雨水渗进指缝。

小花园被路牙石围了一半,其中点缀着一些醡浆草,似点点繁星洒落于翠绿的绒毯之上,绽放出清新脱俗、温婉可人的雅致之美。

我沿着红砖铺就的小径走着,发现砖缝里都藏着故事:苔衣裹着去年冬日的棕榈果;碎瓷片拼成的小蜗牛在缓慢地迁徙。

东南角的木绣球撑起雪青穹顶。西北角的蔷薇花率先攻占了栅栏,胭脂红的花瓣层层裹着金蕊,像支支燃到尽头的红烛。西南角的金银花攀着木架在编织星图。紧挨着它的迎夏花,以绚烂的姿态,轻轻掀开了夏日的序幕,每一朵花都似乎在低语,讲述着关于夏天最温柔的传说。

风掠过时,整个园子都在摇晃。木香花的瀑布倾泻而下,惊起几只白蝶。栀子的花开,如雪般纯净,香气袭人,仿佛夏日里的一缕清新诗行,又像是谁在绿绸上撒了把碎钻。

我坐在水缸前的石凳上清理浮萍,侧脸映着水面粼粼的光。几只锦鲤在水中悠然游弋,如同绚丽的鱼形花儿穿梭于碧波之间,每一摆尾都荡漾开一圈圈细腻的涟漪。我的影子与铜钱草的圆叶重叠,恍若某种古老的水墨技法。

暮色渐沉,太阳能灯暖黄的光晕里,“玛格丽特”舒展着月白色花瓣,宛如停住的星星。我站在桂花树下,思念着年前冻死的茶花;想着被鸟啄食的蓝莓、暴雨夜抢救多肉植物的狼狈。此刻,鸟鸣声突然在某个刹那集体沉默——原来月亮已爬上西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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