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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执、保守、缄默、反复。
虚伪、薄情、天真、幼稚。
“我觉得你这人特虚伪。”
“可能吧。”
深夜,凌晨五点,李翔在微博的草稿箱敲下了上面这段话。
他突然想抽一支烟,摸摸身边,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之所以说自己的年龄是个时间段。是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按虚岁还是周岁,抑或是身份证上的年龄来说。
怎么说都可以。怎么说都无所谓。总之是,不再年轻。
媒体都说当代青年是佛系青年,没有梦想,无欲无求。可能自己也属于这一类吧。
梦想?
一个奢侈的词汇。
快乐?
一个更加陌生的字眼。
他仔细回想,上一次让自己有过灵魂颤栗的感觉还是在大学。
那个时候,大家热烈地讨论着青春,梦想,文学和未来。想要迫不及待的成熟,骄傲地闯入成年人的世界,感受这个世界的繁华,感到未来光明可期,觉得有无穷的力量,去实现自己的价值,仿佛未来的辉煌触手可及。
如今,只剩苦笑。
背负着一个月压着一个月的房租,过着一夜接一夜加班的日子,挤着一个人压着另一个人脚面的地铁,过着一个人漂泊一个人混迹大城市的生活。
车水马龙的世界,千疮百孔的内心。
就像是一个弃婴,隔断了与这个世界亲友的联系。甚至听不见自己呐喊的声音。
好想呐喊啊。
可地铁上甚至连外放都不允许。
稍微大一点的声音,就会引来乘务人员的警告,或者乘客们齐刷刷的侧目,目光里全是嗔怒。
大家都是一等一的高素质的国民,文明人是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不靠呐喊来发泄情绪的。
文明人靠的是脑子。
遗憾的是,一类本科,重点大学,自己也算个文明人吧。
文明人就要尊重别人,尊重公共的生活空间,尊重和配合别人的工作。
去找一片旷野吧。
却发现哪里都是人。广场上有人,合租的房子有人,楼道有人,卫生间也有人。
为了不让别人误会自己是一个神经病,还得学会忍耐。
于是,要明确地告知自己的内心,不能呐喊。
不容置喙,强制执行。
毕业了,总想要看看更大的世界,于是成千上万的年轻人都涌到了这个城市。
形形色色,五花八门。
你不好说它像是个渣男,只负责勾引来,不负责将来。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它很公平,作为回报,给了更广大的世界,更多元的生活范式,更多的成长机会,见到了更多种多样的人。这个城市太大,有着太多人追梦的故事。
可它又明明是个渣男,说好的青春梦想,变成了因为熬夜日益衰老的身体。说好的纸醉金迷的繁华都市生活,变成了挤在小破出租屋,给老板的大奔挣加油费。
像一个掮客,拉引更多色彩艳丽、粉嫩脸蛋的年轻人到来,告诉他们尽情地释放,学会城市的规则,学会用消费主义装点自己的外表,学会成为一个骄傲的成功的都市丽人。一转头把年老色衰的老人们打入冷宫,抛之脑后。
没有人不爱繁华,没有人不想过更好的生活。
可是,每个人都过更好的生活,是不现实的。最好的,只有一个。
于是,我们发现,这才是江湖。
江湖很大,有善使刀枪剑戟,身怀秘密绝技的,有出身侯门大户,家里有矿的,也有心思深沉,谋略老成的,更多的还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
大家都想成功,因为成功意味着一切。意味着数不尽的钞票,意味着自己在这个城市购置属于自己的房子,办公室,意味着自己在这个城市,有了家的感觉。
总有人问,什么是家的感觉?
不是有房有车,是有钱的感觉。
钱可以带给人稳定,可以享受别人提供的优质服务,可以把人作为棋盘上的兵卒,在自己的控制下团团转。
无论他们是高兴不高兴,自己是很高兴。
真是一种凌驾于人的快乐感觉。
于是,我们明白快乐的含义。
快乐,就是自己有比别人更大的价值。快乐,就是价值变现。
被热烈地簇拥着,被嘘寒问暖着,被人惦记着。
可是,大多数的人,都在各自过各自的生活。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不会白白献殷勤。
大多数的人,作为这个世界平平无奇的一员,低头行走,勉强过活。
这个城市太大,你自己太渺小,小到别人常常把你忽略。
你只是你自己,而你自己的光芒不足以照亮他人的路。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快乐是私人的,梦想是私人的。
没有人为你自己的私人的愿望买单。
倒是有大把的人希望把你的愿望变成他挣钱的工具,把愿望转变成可以购买的潜在意愿和购买需求。
欢迎你购买服务,只要你有钱。
有人要问了,那么没钱就一定不快乐吗?
倒也不是。
只是太稀缺了。
我们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俗人。
无论是现实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我们热爱自由,追求独立,喜欢买书,交友、聚餐、游玩,这些高尚的快乐的字眼背后也需要金钱的支持。
买东西需要钱,结婚需要钱,看病需要钱,交通需要钱,基本的娱乐也需要钱。
遗憾的是,我们生活在一个物化的世界,生活在一个明码标价的都市。
没有钱,寸步难行。
可是,自己只是一个热爱文学的青年。
他每次在深夜,总要拿着刀子盘问自己的内心。
你变了吗?
变了,又好像没变。
变得苍老了,世俗了。变得精于算计了。
可好像又没变。
在每个深夜,都会想起自己的好朋友。
想起当年那个仗剑走天涯的有勇气的自己。
依然有一颗说走就走,热烈滚烫的心。
只是,我们不再敢打电话联系了。
有人说,我们是社交恐惧症,可是我觉得,我们更像是被社交恐惧。
我们害怕那个曾经自己熟悉的好友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们害怕曾经惺惺相惜的朋友张口闭口变成了钱钱钱钱钱。我们害怕一张口,就得到别人满腹的牢骚。
我们害怕长大后的自己变得不再被朋友所需要。我们害怕朋友有了更新的朋友,时间成为了最烈的毒。我们害怕自己的焦虑被人耻笑,成为了别人的困扰。
我们害怕自己的父母,质问自己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一事无成。我们害怕他们一张口,就是去娶一个或者嫁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
我们甚至害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伤害别人的好意。
于是,我们变得封闭了。
没有太多可以倾诉的人。
渐渐的,也没有太多张口的必要。
只是,在无数个深夜,想起自己曾经恢弘的梦想。
想起朋友之间的约定。
想起大家聚在一起,简简单单的快乐。
想起记忆深处最爱的那个人,最珍藏的那段故事。
想起曾经的孩子气。
想起曾经的奋不顾身。
法学教授罗翔说,误会本是人生的常态,理解是稀缺的例外。
我们渴望被理解。
却发现从未被理解。
从前,大家生活在学校,有着共同的老师同学,共同的经历和话题。
现在,却要孤身迎战,面对不可知的未来。
我们渴望有人来排解自己的孤单,一头扎进了爱情和婚姻,却发现它依然救不了自己的孤单。
其实,人本孤单。
你曾经说,我在为了一个崇高的理由而奋斗。为了天下人奋斗。
可事实上,每个人都在为柴米油盐奋斗,为了生存之上的有尊严有价值的活着而奋斗。
可什么是价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