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中印象最深刻的个场景是,祁同伟与高小琴坐在山水庄园高尔夫球场绿油油的草坪上,微风拂面,风景如画,而祈同伟却在悲凉地、高声地朗读着《天局》中最精彩的段:众人登山围拢教师,见他异样神情皆不解。纷纷:"你看什么?浑沌干啥?"教师答:"下棋。""深山旷野,与谁下棋?"教师沉默不语。良久,沉甸甸道出字:"天!"俗人浅见,渣渣追问:"赢了还是输了?"教师细细数目。数至右下角,见到那个决定胜负的劫。浑沌长跪于地,充当枚黑子,恰恰劫胜!教师崇敬浑沌精神,激情澎湃。他双手握拳冲天高举,喊得山野震荡,林木悚然—"胜天半子!"
这个"胜天半子"贯穿了整部剧,也贯穿了祈同伟的整个人生。他说:"这盘棋早就开始下了,不管棋局如何,我都要把棋下完。"以自己为棋子与天下棋,与命运抗争。
人生真的要如此悲壮,需要用生命来下这盘棋吗?祈同伟出身贫寒,他希望用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然而冷酷的现实令他失望,让他痛苦,于是他在大学校园里对着自己的老师上演了出求婚闹剧,因为老师梁璐的父亲是时任省政法委书记。祈同伟说:"为了改变我的命运,我对着个比我大十岁的女人跪下了。就在我跪下的那瞬间,我的心就变硬了,我变得什么都不在乎了。"这跪,跪丢了祈同伟的自尊。他开始了看似进入有权阶层的生活。然而,命运常常这样冷酷地考验着人的负荷能力,有了权利,还要金钱,有了金钱,还要财富……这是个无法挣脱的漩涡。
无论什么样的人生都有不如意和遗憾,如果把这些当作丢弃自尊、放弃人生底线的理由,实在是太悲哀。个人越是拼命地追求和渴望什么,内心就越缺少什么。内心真正富足的人,从不炫耀,也没有自卑。祈同伟能力出众,外形英俊,无奈出身低微,他像极了于连,心希望进入上流社会。为了达到目的,祈同伟不惜使用任何手段,被特权排挤却不惜丢弃自尊去追逐特权,他打心眼里看不起高育良、赵立春之流,却不惜卑躬屈膝,最终幻想破灭,饮弹自尽,悲剧地结束了自己的生。
1830年,作家司汤达写了本日后脍炙人口的小说《红与黑》。小说中的主人公于连·索莱尔是大以后成长起来的代知识青年,他出身底层,但雄心勃勃,精力旺盛,在智力和毅力上大大优于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青年。受野心的驱使,于连不得不生活在连串的矛盾之中:当他指责贵族特权时,却想与他们特权的部分;当他指责官场腐败时,自己却不得不仿效他们的行径。于连在做家庭教师时与市长夫人产生私情,败漏逃走之后,他又机缘巧合做了位侯爵的秘书,得到赏识,在即将成为侯爵的乘龙快婿之时,市长夫人写密信揭发他,面临着声名扫地,于连开枪打伤了市长夫人,最后被判极刑。
《红与黑》也是主席喜爱的文学名著之。当年,他与秘书进行了这样番学术式的探讨。秘书说:"于连到处钻营,心往上爬,简直不择手段,不像个男子汉,不像个堂堂正正的人。"主席说:"照你的看法,男子汉、堂堂正正的人,就不应该往上爬,而应该向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关键是不要爬。爬,那是动物的种动作,狗爬,猴子爬。人嘛,可以走,可以跑,但人有时也要手脚并用地爬下,如上山,也叫爬山。但人只能偶尔爬下,不能生总在爬。偶尔爬下,人们还承认你是人,如果生都在爬,为了个人的名誉、地位爬个不停,人们就要怀疑你是不是人啰。当然,对于连还要分析下,他眼前没有路,都是崖,他要的东西又都在崖上头,看得见而够不着,他不能走,不能跑,所以只好爬,拼命爬,直到从崖上摔下来,粉身碎骨。"
在文学的世界里,于连是个悲情的人物,有类似人生轨迹的祈同伟恐怕也赢得了很多的眼泪和同情。他可以到直避而不及的老陈岩石家当园丁,他也可以向高育良语道破"希望有个沙家帮,这样就可以卖身投靠了"。祈同伟这种明里的张扬恰恰是个贫民子弟在权力场与名利场,即所谓祈同伟所描述的政治生态环境中打拼和攀升的必备武器;而祈同伟私下的种种不光彩,也可能和于连样,是生存的不得已。
只有物质,那是生存;有了精神,才是生活。追求权利、金钱和财富,无非是想让自己高贵起来,成为所谓的贵族阶层。什么是真正的贵族?《英国风采录》中说:"凡是个真正的贵族绅士,他们都看不起金钱……他们以为个真正贵族绅士是个真正高贵的人,正直、不偏私、不为难,甚至能为了他人而牺牲自己,他不仅是个有荣誉的人,而且是个有良知的人。"真正的高贵应该是种慈悲,种,种担当,是对社会持久的关注。
孔子说:"富而不骄,莫若富而好礼。"权利、金钱和财富不应该只是奢侈品加身的包装,它们应该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之心,它们应该是位卑未敢忘忧国的担当之任,它们应该是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的悲悯之怀。祁同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