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4月20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发起渡江战役,4月24日宜兴解放。全县各行各业复工复商,百废俱兴。我也在失学两次后,历尽艰辛又一次回到了校园,以18岁的"高龄″,就读于宜兴第一中学初中部。
虽然我迈进了校门,但,求知之路中的拦路虎接二连三。我初一才读了几天就缀学回家,"修理地球″已经整整三年,复读当然得从初一读起。但是,父亲竟然要求我必须跳级读初二,学校当然是不会同意。幸好,我有一位表叔是一中的老师,他去找了校长,把我吹成了神童,说我天赋异禀,惯于跳级,校方才勉为其难,让我直接读了初二。
但,饭是一口一口吃的,书是一页一页读的,压缩饼干不能压缩着吃。入学后,我上课认真听讲,刻苦钻研。但仅仅这样是绝对是不够的,跳级欠的是时间,必须投入大量的业余时间去弥补,可利用的只有迈长的夜晚。
学生宿舍里虽有电灯一盏,但按作息时间,在每晚九点后必须熄灯。我只能用自备的蜡烛照明,继续自习。但有些同学认为我影响了他们休息,多次向校方举报。值班老师知道我的情况,也非常体谅,把我的床调到角落上。但床边上就是厕所,我备受蚊蝇袭扰,夏天只能把脚伸在瓮头里,才能专心看书到深夜。
可是,黄鼠狼专拖病鸡,厄运始终缠绕着我。刚入学了四个月,家中就迎来了喜事,我哥大婚。但,结亲正日,迎亲船迟迟没有接到亲娘。女方放话说:听说他家二儿子在上学,学费一年就十担稻钱,可给我家的彩礼钱太少了,这次上船前,抱舅钱一定要敲到新郎的弟弟念不起书为止
父母无奈,东拼西凑,满足了女方要求,但也给家中带来巨大的亏空。我忧心忡忡,生怕父亲会第三次让我退学。除了学习,我其它所有时间都会回家参加农业劳动。另外,我的学习用品和生活用品简陋的不堪想象。别人洗漱有牙膏,我寒酸的只能用盐末蘸水刷牙;我也是全校最后一个有钢笔的人,这一枝钢笔也是老师的馈赠;初中这三年我从无添过一件新衣。就是这样,我仍是战战兢兢,生怕失去学习的机会,生怕辜负了父母的期望。
功夫不负有心人,初三毕业时,我的所有学课成绩均在优秀之上。但,我却不能继续读高中,更无升大学的可能。因为,家中负担不了年长水久的学费开支,必须尽快"变现″,当时,唯一的路径就是读师范。
正巧,县教委准备招收一个班的师范生,招生对象中有高中生和初中生。报考人数是招生人数的十倍有余,绝大部分是高中生,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必须孤注一掷,奋力一战。
梅花香自苦寒来,九年寒窗磨一剑。我终于脱颖而出,被宜兴师范科正式录取,父母亲也喜出望外。端圩村在解放初,仅出了三位初中生,就我被师范录取,就我一人有初中以上的文化,我为父母争了个"大脸″。
宜兴师范科就设在我的母校-第一中学校内,校长吕梅笙,教导毕复贞,我的班主任是音乐老师杨也频。正值我对美好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之时,却传来了噩耗。为我倾尽所有、恩重如山的慈母,在我才入学的两个月后,因病离开了人世,年仅46岁。
1950年10月,毛主席发出"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号召,全国各地的体育运动蓬勃开展。我的体育潜能被发掘了出来,在学校的运动会上,我的运动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在高中组手榴弹、跳高和撑杆跳这三个项目中,我均取得了全校冠军的成绩。在接下来的全县、地区以及省举办的成人运动会上,我也多次取得了前三的优异成绩。
就这样,我被大家当成了"运动怪物″,我从当初的跳级"奇才″转化成了跳高"奇才″。我也成了学校的"大熊猫″,被重点培养和照顾,一时风光无限。但副作用巨大,首先耽误学业,另外长期过量的剧烈运动,透支了健康,我长年的肩周炎就源于此。
就这样,我学业、运动和农业劳动三方兼顾,我的师范时光不仅充实,更是疲于奔命。时光飞逝,很快,就迎来了结业时光,我将走上教师岗位,开启我一生教书育人的园丁生涯。
蒋柏元
(由蒋李红根据父亲的回忆整理持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