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中的一天晚上,吃过晚饭后,父亲对我说:“我带你去打会鱼吧”。我听到后乐得手舞足蹈起来:“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就去吗”?因为平时父亲从来没有带我去过,可能是怕影响我学习吧。“过一会再去,现在天太热了,等太阳落下后我们再去,现在我们来把捕鱼器准备一下吧。”父亲一边抽着香烟一边对我说。
父亲口中的捕鱼器其实就是自己制作的简易电鱼工具,(早年间在农村非常盛行,十家之中六、七家都有,现在早已严禁使用了)一个蓄电瓶加上一个电机;再配上几根电线、两根一米多长的竹竿和一个带着灯的帽子,其中一根竹竿前面绑着网捞用来捞鱼用的,另一根的竹竿上绑着倒V形粗铁丝用来划开水草用的,灯是晚上用来照明的,简单而实用,但是存在漏电的风险,所以被禁用了。
等到太阳落山天色昏暗的时,父亲带上帽子后把电瓶背在肩膀上,双手各拿一根竹竿带着手里拎着装鱼小桶的我,一起从屋后下到小河里开始打鱼。父亲头上的一束灯光照亮了我们的前路,我们便跟着灯光一起下到小河里,父亲让我站在他的身后说:“你别往前走,当心有电。”每当打到鱼时便转过身来放到我手里的小桶里面。
可是,可能是出师不利,今天晚上河里的鱼像是知道了我们来抓它们似的,就是躲着不肯出来,好一会功夫才打了几条三寸多长的餐条。父亲戏谑的跟我说:“可能鱼都去学习去了,你看鱼都比你认真”。“哈哈”我大笑的说:“那怎么办?我们回去吗?”“不回去,我们再到前面的田里去看看能不能打到黄鳝吧”。”好啊,那我们赶快去”。我们一边说一边开始上岸,赶着去水稻田里打黄鳝。
今晚月光皎洁,水稻田里披着一层银白色的光辉,田地沟壑的轮廓尽显眼底。我们走到田边的一条小水沟旁,父亲伸出手中的竹竿放进水沟里,头上的灯光随着竹竿不时地移动,当按下手中如夹食物用的夹子一样的开关时,只听电机发出“滴、滴滴”的声音,顿时眼前便出现一条一尺多长的黄鳝卷曲扭动着,父亲熟练的用拿在左手中的网捞杆子捞起来,我立马伸出小桶等着黄鳝放进去。果然不出父亲所料,才几下就打到了,开了个好头。“这条挺大的,估计有半斤多重”。父亲一边把黄鳝放到桶里,一边对我说。“嗯!明天早上去街上卖掉又有小笼包吃了”,我兴奋的说着。父亲笑了笑,继续边走边对着身边的田地和水沟不停的探着竹竿,后背上电机的“滴滴”声不间断的响着。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父亲说:“我们来休息一下吧。”然后找个平坦点的地方卸下肩膀上的电瓶,关掉帽子上的灯坐在地下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我正起劲看着桶里小半桶的黄鳝、泥鳅和鲫鱼,顿时桶里一片黑暗连鱼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干嘛把灯关起来?”我问,”省点电就能多打一会“父亲对我说”。“感觉怎么样”?他说,“挺好玩的啊,”我很新奇的说。父亲笑了笑,继续抽着手中的烟。
我突然注意到放在地上的电瓶看起来很重的样子,我蹲下来试着背一下,可是,别说是背着走这么久了,就是想站起来那也是不能的,就觉得肩膀上压着万钧之力一般。我便对父亲说:“这么重你怎么能背着走这么久啊”父亲看着我笑了笑说:“等你长大了就能背的动了。”
许多年后我才真正明白了父亲这句话的意思,当年他背的并不是电瓶,而是生活。那些年农民晚上出来找点收入是很重要的补贴,甚至关系着第二年种子和化肥的来源。
许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对这天晚上记忆犹新。当时的我只是当做游戏一场,不知道那时父亲看到我吃力的去背地上的电瓶心里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