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棒棒——穿梭人潮 勇于担当

观看这部纪录片,缘于无意中看到的一条微博视频,那时“棒棒”这个名字第一次在我的脑海里留下印迹。

视频简述了重庆街头棒棒一天的生活,一位干了三十年的老人谈及加入棒棒大军的经过:起初因为家里没有经济来源,自己曾经也没条件上学念书,那时为了供养年幼的儿子读书,自己孤身来到山城,能干的只有些体力活。

他说:“我们这一代虽然没有文化,但是不能让下一代也没有文化。”

于是像他一样的一群人用一双肩膀撑起了两个时代的交错更迭。他们眺望着,自己亲手把“不与秦塞通人烟”的老旧岁月推离远去,唯有他们还站在那个时代里,臂膀伟岸,熠熠生辉。

关于《最后的棒棒》,内容讲述了改革开放之初,山城重庆特殊的地理环境孕育出的一个特殊行业——山城棒棒军。爬坡上坎,负重前行的三十多年,数十万棒棒大军不仅挑走了汗水浸泡的年华,也挑走了属于自己的年代。癸巳岁末,几个佝偻的背影即将道别正在消逝的行业,何苦导演扛起一根短木棒,走进他们的生活,开始追溯棒棒的辉煌与尴尬,坚韧和无奈。

“高高的朝天门哟,挂着棒棒的梦哦;长长的十八梯,留下棒棒的歌;爬坡上坎脚下的路,一根棒棒求生活”,这是二十年前的《山城棒棒军》所呈现出的生活常态。当时那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历经数十年的风雨沧桑,已经垂垂老矣,日渐佝偻的脊背上背负的一份重量,加之而来晚年生活的窘迫。

他们居住的自力巷53号,破败荒凉,与饱经磨难的皱纹相互映衬,却与旁边的解放碑格格不入。摇摇欲坠的危楼,在霓虹闪烁的繁华尽处,目力所及的三百米似乎遥不可及。这里,被何苦导演称之为“美丽渝中正在流脓的伤疤”,见证了解放碑从稀少至熙攘的人潮涌动,见证了这座城市如同轻轨一般的发展速度,唯独再也等不到自己的一隅容身之处。

自力巷里,肩负全家人的希望,一辈子为儿女无私付出的老黄;喜欢看刘三姐白娘子,期待着六十岁转运的老甘;腿脚患病医治不好,命运多舛屡次受骗的老杭;有些文化喜欢看报,不甘做棒棒,妄图在牌桌上发家的河南;凭借出租房屋家庭日益富裕,宽厚义气的大石;为老甘和自己的晚餐,从美食城挑拣剩菜的患难之交老金……

每个棒棒的身后,都充满或多或少的故事,有的深入心底,有的慢慢释怀。

前半辈子极其坎坷,为了供女儿读书的老黄迟迟未能安享晚年,盼到了女儿成家,盼到了抱上孙子,全家人却要为城里分期付款的新房各自拼搏,老黄只能继续背起木棒,不问前路尽头;当初为了报夺妻之仇而加入棒棒,拼命攒够一万块钱雇混混打架,可命运永远没能让他如愿。老杭拿出当年准备的,如今已经入库多年的三把刀说,算了,怨恨已经消失了,时间的沉淀让他磨平了执念。

老黄的身体终于扛不住岁月的变迁,高血压加上脑梗塞,又遭遇自力巷拆迁的一声令下,全部家当压在废墟中,舍不得多花钱治病,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趁一个深夜才敢偷偷钻入废墟中,“他拿命赌回了本就属于他的东西”,直叫人心酸。因为缺乏知识、淳朴老实,他们屡次遭遇骗局,面对被偷被骗、 被下拆房的最后通牒,命运悲苦,他们依旧处之泰然,一笑而过。

如果活着只是一种生命的状态,在我看来,他们是在用力地生活。

老黄省钱、缺钱,却最不缺做人的尊严,他会为二十块在马桶里掏铁勺,也会用香皂洗三遍手,他认为这是自己凭劳动所得;他特别在意拎棒棒和扛棒棒的区别,他说“拎棒棒的是叫花子,虽然不一定比叫花子赚得多,但我们是自食其力”;即使老黄的处境再不济,遇到身有残疾的乞丐也要多多少少给一点;在人生地不熟的广场等候走散的雇主五个钟头,在雇主自愿给老黄递来一百元表示感谢时,他执意要找回七十,二十块是他原本的工钱,十块是他等了一下午耽误了其他活儿的辛苦费,这些都是他应得的,没有白拿分毫;在牌桌上输光了家底的河南,重新开工不久就诚信归还了600元…

他们不懂什么是职业道德,但却始终坚守着自己的行为准则;他们善良,自立,坚毅,自尊,哪怕身处井隅也在散发人性的光辉;他们身躯卑微,灵魂挺拔,熟悉的年华迷失在山城的烟火里,奔赴生活的热血流淌在骨子里;他们,把青春献给了这座城市。

“负重前行,敢于担当,最壮是你的脊梁;负重前行,敢于担当,最美是你的胸膛”。虽然“山城的春天很美,但这样的春天不属于棒棒们”,可也正如何苦导演所说,大寒之后,必定立春。

今天的自力巷53号已被高楼大厦取代,山城棒棒的时代也已然随历史长流渐行渐远,所幸他们远去的背影,挺直的脊梁,不为时代变更所冲淡的品质,都被记录了下来,再也不被遗忘。

重庆这座城,喧嚣里裹着一身市井气,质朴里隐匿着繁华。曾经旅途中与重庆的一面之缘,热情指路的保安和小商店主,来自极度贫困的巫溪县深山中却会祝愿我长大报效祖国的船夫爷爷,如今让我更加坚定对这座城市深入灵魂的热爱。

何苦导演的魄力,我发自肺腑为之一震。未来我想要做的事情,和导演正在做的很相似,用最真实的镜头定格,用最真诚的笔触记录,虽然我们无法阻止历史发展的必然进程,但仍甘愿逆着岁月的洪流,镌刻不该磨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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