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要感恩的人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我的父亲母亲,我的三妺、四妹。从我懂事起,父亲母亲就鼓励我们好好学习,说只要我们读书读得,就是拆屋梁卖,也会供我们读书。
父母确实这样支持我们,鼓励我们,陪伴我们。只可惜,父亲命不好,早逝。为了供我们读书,父亲拖牛儿车、马车运送货物,很辛苦。父亲是党员,服从组织安排,组成一个运输队,带领10多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县、陌生的村驻扎。在这里认识了母亲,组建家庭,生了我们兄妹四人。
父亲他们用马车、牛车运输货物,很重、很笨,全靠脚力。马车上上下下,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坛子,用绳子绑得结结实实。每跑一趟的前几天,父亲和他的同伴们都要拿铁钉给勤劳的马钉脚掌,说是为了保护马掌,马儿的嘴用马笼罩着。
每次钉脚掌时,马儿被固定在两个高高的木桩上,围观的人很多,大人帮忙,小孩子好奇凑热闹。牛儿很痛苦,铁钉要硬生生的打进它们的脚掌,肯定疼痛,它们长声嘶吼,但是没办法。
马儿要跟随主人拖运货物,要长途跋涉,遇水蹚水,逢山爬山。近点几十公里,远点一两百公里,人和牲口都很累、都很痛苦。
父亲是党员,但为了党组织交给的任务和家中老小生活,他风里来雨里去。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长年的风寒侵蚀,终于积劳成疾,在我刚读高中一个月就撒手人寰。
从此便不再有父爱,几十了,爸爸二字再也喊不出口,尘封于心底。
父亲来自一个很偏僻的小山村,爹妈去逝很早,我母亲也没见过。家中兄妹较多,他是村里唯一一个走出农村,能认字并有组织单位的人,父亲就是他们的山,他们的天,他们的依靠。
这是我父亲死后二爷(父亲兄弟)告诉我的,二爷告诉我时两眼发光,满满的自豪感。我记得小时候,我幺叔孤身一人,一直都跟我们生活,还有姑孃的女儿也在我家生活读书,因为姑父去逝早。
我还记得父亲边的兄弟姐妹来我们家前几天,父母都会到处找别人家不要的衣服,让他们背回去穿。他们来去都走路,早上走到下午。
父亲的早逝是我一辈子的伤痛,家里的高山轰的一下倒了,从此不再有主心骨,我们天天以泪洗面。
母亲接下重担,一家生计都落在她身上。母亲当时也只有四十几岁,这正是一个女人需要丈夫痛爱的时候。为了我们,她四处求爹爹拜奶奶,东借西凑,养家糊口,供我们读书,
父亲去逝后,哥哥顶班去了,开始他一人独挡风雨、面对自己人生。当时他也不大,十五六岁,父亲去逝时正读初中补习班。
为了我读书,三妹初一只读了半学期,便到一煤厂称秤,挣钱贴补家用。她第一月挣的三十几元钱全给我买衣服了。买了件带绒的皮子衣服,还买了一双高跟皮鞋。
我舍不得穿,只穿了两三次,放在寝室门上方的窗条间,但被偷了。我找了很久,也哭了很久。
看来小愉也不分年代,她偷走的不是鞋,偷走的是我妹妹的无私奉献和关怀;偷走的是我的记忆,我的心。这件事我永远都不会忘,也不能忘,是妹妹的牺牲成全了我读书,她的人生也因我发生变化。要是她继续读书,她的人生说不定就精彩无比。
我出来教书时,四妹正读初三,成绩不太好,毕业后就没补读,回家务农,后来打工,生活飘浮不定。作为已是教师的我,目光短浅,没像父亲一样要求她补读。
每每想起这些,我都觉得自己罪无可恕,伤心不已,不能愿谅自己。
我当时为什么不让她回校补读,凭什么我就断定她读不成功?
为什么我一丁点都没有想过像父母一样让她补读?
为什么我不给她机会,像自己一样读出来,改变命运,改变生活?
几十年年来,我一直在拷问自己,是我有私心、自私吗?是舍不得钱吗?可能有一点。最主要的想到是她读不得,浪费钱、浪费时间。凭什么我要这样断定她?
但我想最重要的是我目光短浅、坐井观天,格局小。人若没格局,就不能站得高、看得远,思想狭窄,天地不宽,这便是我了。想到这些,我默默流泪。
她们的这份恩、这份情,我何以为报?苍天能饶我吗?苍天能饶谁?
我想照顾她们,尤其她们年老,没有固定收入时。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要挣钱、挣大钱,买大房子,大家住一起。可我又这么无能为力,靠死工资吃饭,我拿什么去照顾她们?这终究是幻想,是肥皂泡。
究竟谁能照顾谁啊?时光尚早,我的愿望永不变。我要好好写,争取厚积薄发,不再痴人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