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家就在工作单位的后面,上班只需5分钟的路程,从小区后门穿过单位的那琳琅满目的小菜园,一路上闻着鸟语花香就坐到了办公室。在这里我无须太早起来,就已经跑完了五公里路,准备了营养丰富的早餐,然后元气满满坐在办公室开始一天的工作。晚上下班,简单的晚餐之后,牵着小儿一家三口去散步,完毕陪孩子读绘本讲故事,坐在电脑跟前码字写文章。逢周末节假日,开车带小儿附近休闲玩耍,或是上树吃桑果,或是下地吃西瓜,或是沙漠徒步,或是草原奔跑,生活悠哉乐哉,甚是幸福快乐。
我的家乡其实也是这样的一个小县城,从小在一片终年郁郁葱葱的菜地里长大,穿过几个鱼儿跳跃的池塘,几百米就到我的小学初中,再穿过一大片稻田就径直到了我的高中,那一条走了无数遍的路从泥泞的机耕路变成了乡村公路,路两边的池塘菜地都盖了高楼大厦,可快乐还是一如从前,每次回家,一出门碰上老邻居老街坊,或是站着寒暄,或是直接在人门前坐下,晒着太阳,讲着经年往事,爷爷奶奶们纵然满脸皱纹满头白发,可他们的笑容却总是那么亲切真诚,问候还是那么老土却什么时候也不会生疏,我真的感觉似乎从未曾离开,生活范围小,认识的人是很有限,可是有限的人都待你如亲人,又怎能不幸福和快乐呢。
刚开始上班的时候是在一个更小的县城,那会全县包括下属乡镇总人口不过八万人,在县城居住的也就不到两万人,更多人过着钟摆式的生活,上班日在这里,周末去城市,孩子老人都在城里生活,小商小贩们跟上班人一样,有着规律的作息时间,我们下班了,他们也关门了,万家亮起灯火时,整个县城安静而温暖。在单位院子里闲逛,偶尔抬头可以看见,温暖的灯光,男人光着膀子在厨房掂锅炒菜,想象着女人在收拾房子孩子在写作业,俨然这就是我们该有的幸福生活。几乎每家都是这样,这里几乎离婚率为零,我想起一个说法,让男人们回家,这个世界就会安宁平和,其实也不无道理,少了觥筹交错,可有可无的场子应酬,自然回家也就早了,分担家务,陪伴家人,自然家庭生活就和谐了。
也许有人会说,那是因为你一直就在小县城呆着,从来没有体会过大城市的好处,心里没有落差感,自然会一直保持对生活的满足和热爱。
十年前毕业,我其实是有机会留在上学的城市,大四那一年实习我提前找了一份工作,每天早上八点从学校挤公交去上班,晚上十点之后挤公交再回到学校,那个时候年轻,虽然累但很享受那份开始拿工资的生活,可是却是厌倦等公交挤在人堆里的感觉。回过头来想一想,那个时候如果不离职至少也应该是个部门经理吧,可我从来没觉得公司里那几个部门经理幸福过,来得最早走得最晚,常年不休,随叫随到,那个时候他们的月收入都已经上万,可却是从来没有时间陪家人,高收入的代价让他们在工作中似乎遗失了自己。我离职的时候,刚调到财务部门,人事经理和财务经理都劝我留下来,说干下去还是会有前途的,我却毅然决然告别离开。
七年前,曾经在杭州呆了小半年,很透彻地体会了一把二线城市人们的生活。城市很大,公交车上是没有人让座的,怨不得那些年轻人,他们早起都是坐上一两个小时去上班或是上了一天班累成狗了再坐一两个小时回家,让座就意味着他们要更加煎熬度过这一两个小时。我曾经仔细观察了他们的表情,木然、惆怅、愁眉不展、郁郁寡欢......多少种表情都可以用五个字表达“宝宝不高兴”,如果日子是煎熬那幸福又在哪里呢。那个时候其实如果心意决然也可以选择留下来打拼,可是城市居然从来没有让我有一种心安的感觉,总是觉得慌乱不安,苦情焦灼,那留下来打拼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有一个栖身之地,然后继续苦情焦灼慌乱不安吗?
这些年,也去过不少大小城市,总是油然有感,车水马龙闪烁霓虹的繁华终究给不了人们心中那种平实安定的快乐。这样看来小地方的人们真的有着更高的幸福指数,更简单纯粹的快乐,他们有时间可以停下来拉拉家常,而不用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上堵得心力憔悴,他们有时间可以相伴家人吃每一顿早晚饭,而不用在觥筹交错中忘记了自己还没来得急填饱肚子,他们可以以身作则相伴孩子点滴的成长,而不用只是在孩子睡梦中只看他们遗憾的模样,他们有时间可以多锻炼身体,而不用为了生计而遗失自己......
你一定会列举很多大城市的好处,比如它聚集了最优秀的教育资源医疗资源,四通八达的交通条件,多而全的购物广场美食天地娱乐场所......可是只一点就能生生把你打败,那就是巨大的时间成本,你可能在小地方只需1小时可以办好的事,在大城市你花5个小时也不一定能办好。
昨天刚从首府回来,一路上堵车找车位停车辗转各大医院只为做个体检几乎耗用了两天时间,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或许大学四年后我留在这,我也会心甘情愿享受这个城市的喧嚣与坐立不安,可如今让我有比较地来评论了,我却还是爱我那个狗窝所在地,有多少人削尖脑袋想要往大城市跑,有多少人暗暗嘲笑那些留在小地方的高知们,有多少人周末在小地方和大城市里辗转往返,有多少人身在小地方心在大城市,有多少人身在大城市却想念家乡的小地方......每一处灯光都在照耀一群不同心事的人们,当夜终于安抚了这一切,也许大城市的寂寥又要开始了,夜光照耀着它无时不挣扎的伤口,城市建设的步伐从来不曾停步,白天轰隆隆添加噪音的分贝,晚上加班加点更是刺耳难听,可它们的制造者更是直接承受这样的煎熬......压力大的除了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其实还有城市本身,有限的土地要承受更多的建筑更多的人们,即便是一直在扩建也还是容量有限......
也许城市是在变繁荣变美,可是跟我们究竟有多少的直接关系?我曾经热烈盼望我所在的小城能有一个电影院,后来连开了三家,我却也只是偶尔去看看;商场、K厅、酒吧、饭馆......也都只是偶尔去去罢了,去的多是菜市场是超市是广场是图书馆。后来我渐渐明白了,城市的繁华灯红酒绿其实跟我们平平常常生活的个人并没有直接或者重大的关系,感受得到却不想去触摸,可以去触摸却无暇去拥有,或者根本不需要那么多,我们只要一座小城,在家附近有一个菜市场,早上跑步回来,可以买新鲜的肉蛋蔬果,有超市可以一站购齐日常用品,有学校可以让孩子放心学习,有医院可以看日常的头疼脑热,有广场可以让人们跳舞娱乐,有图书馆可以借阅想看的书......似乎这些就已经足够,那我们还在畅想那么多多余的干吗。
有好多同学,起初都是在首府拼得风生水起的,我记得有一个姑娘,是闺蜜班上的班长,当初做外贸做得很好,人漂亮又能干,却是在几年前直接辞职考了公务员回塔城了,后来在一次培训课上还碰到她,时光不改容颜美,只是全然没有了当年打拼的厉气,人变得灵秀温柔起来,她说前些年活得太累了,女人的归宿不就是相夫教子吗,我觉得回到父母身边一切都变得自由畅快起来。
还有一姑娘是我好朋友,刚毕业那一两年,她辗转在各公司当会计,不高的薪水要付房租水电一日三餐,一份工作不满意再耗费时间去找另一份,每天花很多时间挤公交,敷衍的一日三餐,让人怀疑人生,后来她也回到了家乡的小县城,按部就班结婚生子,日子过得充实也有滋有味,当年那种辛酸偶尔拿到做谈资,总是一比较就觉得家所在的地方,哪怕再小,也容得下心里的整个天下。
我看见首都的人们一年有大半年在晒雾霾,交通拥堵更不必说是一线城市,二三线城市会全然让你感受到,甚至教育资源的稀缺在大城市一样淋漓尽致,所以学区房居高临下,奇货可居,医疗资源也是得托关系排长队,所以甭以为混进大城市就可以安然享受这些,能稳稳当当享受的不过也就是拥堵的交通,高房价,雾霾天而已。
我有时候想想我可能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可是时间就是这么说服我的,说服我不再为争取孩子的优势教育资源而去努力挤往大城市,也许陪伴就是最好的教育,不再因为羡慕朋友们各大城市飞来飞去出差旅游而心生向往,而懂得每一份光鲜的背后都有一份心酸的代价,既然你只是想平平淡淡轻轻松松享受你的日子,那么朴素庸常简单就是常态了。
对呀,我就是喜欢小地方,从小地方出来,辗转几千公里,再到另一个小地方,尘埃落地,扎根发芽,享受着一年四季的艳阳,享受着无时不在的蓝天,享受着近而亲切的问候,享受着时间上的充裕和满足,享受着始终在身边的天伦之乐,感觉时光如此绵长而细腻,像一首轻轻呢喃的儿歌,而我们从来不曾错过任何一个音符。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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