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鸣凤在竹
1
写下这个题目,心里感觉好沉重。
死亡,好像只是老年人的事情,与小孩子无关。但是我却从很小的时候就考虑过死亡的问题了。
十二岁是我人生的一个分水岭。之前我读小学的时候是住在景圃五六队附近,十二岁之后就搬到中学附近了,也就是我现在的家。
不知道第一个人是谁先讲起的,说小学的校园里面有鬼,有同学早起去学校开门的时候,听到了桌椅板凳挪动的声音,还听到了有人窃窃私语。同学之中有好事者善讲者说得头头是道,绘声绘色,仿佛亲身经历了似的。
但那个时候我还小,没有分辨的能力,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但真的听老人讲过学校原来是乱坟场子,大概因此有冤鬼出没吧!
然而我却被吓到了。每每放学回到家里,父母还没有下班回来,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写作业,会很害怕,感觉浑身发冷,感觉墙壁上或者墙角里会突然出现一个狰狞的面孔。
那时候人死去还是需要土葬的,镇子东边火炬沟的山坡上就有很多的坟。
小的时候走在去山坡的小路上,经常能够看到一个一个的坟包,还有被雨水冲刷掉的棺木的残骸,偶尔还能看到人的臂骨腿骨头盖骨。我走在这样的山路上,即使是炎炎的夏日,也是通体冰凉。
十年前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坟墓的感觉】,就是描写的孩童这一时期的感受。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人早晚都会死掉的,人只有先老去才会死去,在我小小的心里根深蒂固的只有自然死亡。
虽然我还很小,但我也会长大,会老去,老去了我也会死掉。
可是我不想要死掉,我想要活着,这个世界多美好啊,我爱爸爸妈妈,爱我美丽的裙子和香甜的蛋糕,我不想要死掉。
死去了,就要住在阴森的地下,漆黑冰冷,多么可怕,多么孤独!
那个时候李谷一有一首歌是【假如明天我就死去】:
假如明天我就死去,朋友请不要为我哭泣,因为我永远不会和你分离,因为我永远不会和你分离……
我那么小却听到了这样的歌曲,我还没有理解歌词的能力,只记住了死去,我害怕!
2
后来长大啦,读书啦,拥有了多一些的人生阅历。看得多了,想得也就多了。周围的人生老病死,来来去去,每天都在上演,逐渐能够以一颗平常心来看待死亡了。
但一想到将来自己老了还是会死去,特别是参加过别人的葬礼,会联想到未来自己死去时的场面,还是会很害怕。希望自己能够长长久久的活下去,远离死亡。
但世事总是难料,天总是会有不测风云。
自从我生了那一场病,和死神擦肩而过,就真的放下了,看淡了生死。
人活着终有一死,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是啊,我们谁也不知道明天的太阳和灾难哪一个先来到,所以我们只能珍惜当下,只有珍惜眼前。
人在顺境的时候难免会得意,笙歌艳舞纸醉金迷的生活可能会多一些。
谁人不爱热闹?谁人不喜繁华?有几人天生喜欢受苦喜欢遭罪?如果选择放在你的面前,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繁华,谁能拒绝富贵温柔乡呢?
那一场大病那一场手术之后,我的人生观世界观彻底改变了。我常常把手术之前的日子称为前生,手术之后获得的重生称之为今生。
手术的时候心脏曾经有30分钟的停止跳动,看到病历上这样的记载,触目惊心,很是震撼。
我总感觉这就是传统意义上的死亡,我曾经死过三十分钟。
是啊,人终有一死,我只不过提前思考了这个必须思考的人生问题。
总觉得自己是一个曾经死过的人,又活过来了,所以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更加珍惜。
对待父母家人总是想多付出一些,好一点再好一点。
每一次爱的付出都是一项重大的行动,都想赋予它们一种仪式感,唯有这样才觉庄重。
珍惜爱我的人,也珍惜我爱的人。
更加热爱自然的山川河流,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我爱他们不是那种自私的占有,我只是想让彼此更加快乐一些,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上不孤独不寂寞。
3
爱多一些,计较少一些,人生就会更快乐一些。
就像红楼梦中【好了歌】唱道: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好了歌】在40岁之前是不能够真正理解的,红楼梦就像是一部浓缩了的人生,说来说去还是人性深处的贪念,如果一切都是在顺境谁会无缘无故地舍弃功名,舍弃金银,舍弃娇妻和儿孙呢?
甄士隐听到一僧一道唱【好了歌】,刚开始的时候他去问你们唱的是什么呢,我只听到“好”啊“了”啊的。
道士说你听到“好”字“了”字已非一般了。最后甄士隐完全听明白了【好了歌】,可是那时候女儿英莲已经被拐子拐走了,殷实的家业也在葫芦庙那一场大火中葬送了。
甄士隐也随着一僧一道云游去了。
繁华瞬间变成了凄凉!
4
然而,正是这一切才是我们不快乐的源泉啊。
我和父亲来到故宫,父亲就感慨地说。这是过去的皇宫,当时老百姓谁能来到这里呢?而我们今天来了。
皇帝厉不厉害,死了之后不也是一抔黄土掩风流,皇恩浩荡不复存在,皇家的威力也会烟消云散。一切都交给历史了,爱恨情仇也都洇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在历史的长河里,任何人任何事情都很渺小。
“万里长城今犹在,只是不见秦始皇”。在生死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我们小老百姓还有什么事情放不下的呢?只要活着就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啊!其它一切都是浮云。
父亲这是纯粹的对比心理,对比之后心理就平衡了,就会很坦然自己眼前的人生了。
自从我生病以后呆在家里,父亲总害怕我不快乐,想不开,委婉地安慰我开导我,我能够读懂父亲的心思。
其实我不是一个糊涂的人,不会去做令人意想不到的傻事。
过去的都过去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曾经的繁华只是人生的一种颜色,在华丽中转身,更是一种成熟。
我告诉自己能做什么就做点什么,从今以后,跟着自己的心走。
尽管我从小就喜欢文字,但一直感觉没有时间。是什么偷走了我的时间呢?难道不是追求功名利禄的心吗?
现在想想,那种逐名逐利的心不就是黄粱一梦吗?终究都会过去的!
于是我又拿出了书拿起了笔,用笔墨用文字来丰富来书写我余下的人生,在诗书里定格生命的永恒。
生命真的能够永恒吗?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其实死亡也只是一种形式,就像出生一样,是人类必须走的一个过程,越过这个过程,肉体的生命没有了,但精神的生命会永恒,会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