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强大的到底是意面还是中面?我在脑中设计了一个巅峰对决,结果是:所有意面的形状,中面都可以做,但意面做不出刀削面,龙须面;所有意面的做法中面也可以做,但你煮一锅意面只淋上葱油浇头试试?意面不融于汤,所以达不到中面的最高境界:煨面。汤的滋味渗进面里,面的最外层融于汤里。一口面,一口汤,而且非得吃得稀里哗啦,而不是坐在西餐馆里叉,挑,绕,塞,闭,嚼。
最平民的莫过于兰州拉面,才听得噼里啪啦面打桌板,转眼就看见一卷可粗可细的拉面从师傅手中飞进汤锅。一分钟毕,面已出锅。伙计熟练地从大锅里舀出一勺汤浇在面上,再夹起几片薄如灯影的牛肉点缀其上。冬天的上午,来这样一碗面,加点辣,绝对可以驱赶昨夜的睡意和今晨的寒意。
讲究些的,吴越人家的三丝莼菜煨面。笋丝肉丝莼菜丝,混合出江南特有的细腻与清香,须等一刻钟左右,让面与汤已达成默契方能上桌。别再点什么罗汉上素浇头,贪多的结果往往是不能品那独一味的汤浓笋鲜,面滑菜爽。
若再讲究的,倒是返璞归真了。夏面馆开在繁华闹市,最初一碗阳春面只要价三元。无他,只香葱猪油而已。但十年过去,仍觉齿颊生香。如今沪上哄闹的阿娘黄鱼面,空留面后佳话,熙熙攘攘皆为食来的一众排队者,吃到的许是自己的幻想。或因上海宁对小黄鱼情有独钟?还是它的名字曾是那金贵什物的代号?
仔细想来,面如国风。九州上下,各族各地的人聚集,就像一锅大杂烩的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以孔子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哪怕已经是三个浇头下去了,再来个卤蛋也未尝不可。而意面往往需要用芝士黄油来调和荤素,要么就是一统天下的番茄肉酱、奶油蘑菇酱,可以蒙混过所有孩子们拒绝的菜蔬。若非这些,冷却后,扯开来,芝士是芝士,茄子是茄子,肉丸是肉丸。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可以一起合作,也可以独立被接受或抛弃。大概这就是很多华人不愿出国定局的原因。我们离不开中国美食,包括被CNN选为最“恶心”亚洲食物第一的皮蛋。我们离不开中国的面,更离不开已经融进太多滋味的这片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