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机会在黑龙江老家过冬,去乡多年,恍如隔世,我已经忘了儿时冷的体验,尽管收拾行李时不断提醒自己注意功能性的装备:防寒,防寒!尽管毅然地把压箱底的棉裤,从没派上用场的棉手套,毛围巾悉数塞进去,认为自己已经很未雨绸缪,思虑周全了,真正事到临头,还是猝不及防。
老爸老妈觉得我的冬装皆太薄,面对这实实在在的零下三十多度,像闹着玩的似的,防寒系数低得很幼稚,太小儿科了,老爸捏着我的棉裤,一脸惊讶,一脸疑惑:你这是棉裤么?老妈则一脸哂笑,一脸揶揄:你准备就这么过冬了!妹妹一边数落:好像你没在这呆过似的,一边把她闲置的羽绒服拿给我应急。她自己早就升级换代,肥马轻裘,穿天然富贵的貂毛大衣了,我摸了摸,并不厚。但她里面只穿一件秋衣,就可轻巧地对付天寒地冻。这件像传奇似的衣服价值不菲。据说此地时髦女人都拥有这么一件给人的冬天带来无限安全感的镇衣柜之宝。难怪她对待它小心翼翼,像对待晴雯勇补的雀金裘,进屋便脱下来放在稳妥之处。
老妈慷慨献出她的兔毛棉鞋,还是全新的,名牌,从质地看,很珍贵,我诚惶诚恐,无论怎么动员也不肯将脚伸进去。自己从网上买了双带绒里的休闲棉鞋,特别注明需在东北穿。
事实证明我严重低估了东北的冷,老爸总是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说:还行吧,中午的时候也不太冷。我们对冷的解读存在误差,他的体感温度是在具备标准保暖设施的前提下得出的。在他高度设防,穿得像航空员的情况下,走急了还热呢。
在一出门就被打透的严峻体验下,我不得不尽量全副武装,把能穿的都穿上了,保暖秋裤外套驼绒棉裤,这件棉裤是为遭遇冷冬准备的,是对付冷的最后一道防线,在东北,它人设大跌,显得稀松平常,外面再套一件运动裤。上身是高领的保暖秋衣套薄款羽绒服,再套一件妹妹的到地的当地羽绒服。脚上是棉袜套老妈织的毛袜。整个人裹得像一个球,出门前仍需检查,必得严丝合缝,露出一点肉就像被打了似的冻得生疼。在这里,冷不是感觉,是危险,威胁。
好在室内很温暖,严酷的自然环境促进了人的保暖防寒意识,当地人对冬天是很敬畏的,入冬前会做好防护,检查房屋哪里漏风,窗户的密封圈是不是完好,另外这里的房屋墙都很厚,且做了特殊的保温处理。从十月份就开始供暖,绵延至第二年五月份。因为有一个暖到让人出汗的大后方,东北人一点儿也不怕冬天,冬天照样喝冷饮,吃冰淇淋。
老妈给我的建议是没事别出去:家里有吃有喝,出去干啥!我一点也不想反对,能在屋里待着,哪也不需要去,正是我理想的生活方式。关键是我得解决生计,取快件,买日常用品。
室外白雪皑皑,屋里就格外显得岁月静好,尤其是落雪的日子,雪花无声地空荡荡地飘着,显得屋里异常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