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堡文化研究 第233期
作者:宋治清
编辑:秦陇华
光阴荏苒,日月似箭,岁月催人老,华年不再来。“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天命之年已过,又逢春节,团圆的年夜饭已经备好,儿女们急着要吃,我立即阻止,“你爷你奶还没有来吃,哪有你们先吃的道理。”于是我带他们到香案前,上香叩头,便说:“爸、妈回家过年,不孝儿将年饭已经给你献上了,请爸、妈先吃。”礼毕,我看到供奉母亲的牌位上写着“考妣宋府史氏”,连叫什么名字都没有,大惑不解,可惜父亲已经仙逝,何人能知道我母亲的名字呢?我的母亲,她是一位平凡的普通人,辛苦劳作一生,没有留下照片,没有留下名字,实在让人惋惜。作为儿子而不知道母亲的姓名,真是枉为人生,实则不容。“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正月初二那天,我带上拜年的年礼,匆忙赶到舅家拜年,询问九十高龄的舅父大人。舅父大人认真地给我讲了我母亲的名字。我恭敬虔诚地记下了母亲的名字。我的母亲名叫史秀芸,公元1915年生,卒于公元1951年,享年36岁,英年早逝。我家艰难困苦的日子,使她早早的离开了人世,留下了年幼无知的儿女,使她牵肠挂肚,难闭天目。我还记得,母亲去世的那一天,我正在白家沟给牛割草,村上的人喊我的小名“蛮,(乳名),你妈快不行了,叫你赶快回家!”于是我背起草笼,飞快跑回家,爬在炕边,大声呼叫,“妈!妈!妈呀!你醒醒呀!”母亲一闪眼,就咽气了。我悲痛欲绝,哭声不断,顿时感到不知所措,怎么办呢?没有了母亲我以后生活靠谁呀!从此我在没有了笑容,一脸苦愁。孩提时代稚气无邪的无忧无虑没有了。记得母亲除了做饭、纺线、织布以外,还经常上地种麦子、谷子、棉花,收获庄家。天明忙到天黑,过年的时候,做上一桌子好菜好饭,什么酸菜、凉肉、餑面、凉豆芽、红萝卜、白萝卜真是酸甜可口。她没黑没明地干活,我和姐姐当帮手。冬天她纺线织布,纳鞋底,直到深夜,还不休息;夏天她黑水汗流地种庄稼,锄草,施肥,灭虫。秋天她用柿子做好一年的食用醋,还要腌制咸菜,磨面、缝洗棉衣,把家里每一个人的冷暖都放在心上。
记得有一年,父亲患了便血的大病,两年卧床不起,家里日子由母亲一人硬撑着,我家已经到了非常困难的地步。家里没有碳烧,烧麦糠、麦秸。没有水吃,就自己下河担水,我和姐姐也帮助抬水,没有火柴引火,就到邻家用竹棍子引火。还要下地干活,磨面,缝衣服,在加上我和姐的拖累,母亲身体被劳累垮了,染上了肝病,当时医疗条件所限,使她早年离开了人世。记得我刚开始上学,我向母亲要两角钱买支毛笔,家里没有钱,母亲到邻家借了两角钱,替儿子到别人家借钱,勉为其难,至今想起来,热泪盈眶。又一次,母亲去地里拾棉花,被大伯母阻挡回来了,她非常伤心,坐在炕头上伤心地说:“没有了棉花,明年穿啥呀!”,于是,我和姐姐第二天早早去地里拾棉花,帮助母亲拾了一点棉花。母亲虽然早逝,但它把心操得很远很远,姐姐出嫁的嫁妆,我上学的被子、单子都做好了,放到柜子里。我就是带着母亲留下的衣被去上大学的,完成了学业。母亲在弥留之际,一再叮咛父亲,要把我和姐姐抚养成人,在苦不要苦了孩子。
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今天又是阳光明媚的清明,我以笨拙之笔写上终生的记忆,聊以告慰父母亲大人在天之灵,以报春晖。
本文发表于1998年4月4日的《铜川日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