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出生之前,也许父亲和母亲是相爱的吧,她不知道,但一直这样认为的,即使是那个年代,也应该是有爱情的。
可是,她不明白,一场爱情怎么会因为她的到来而破灭呢?事实就是如此,只因她是女孩,奶奶不喜欢。
自她出生,努力维持两年,终于在某天爱情同婚姻一起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呀呀学语的她不懂,为什么爸爸和妈妈不在一起了,为什么她的世界里只有外公和外婆了?
年幼时的她是多么无忧无虑啊!她可以在众多长辈面前流利的背着唐诗,在公交车上大声念着醒目的招牌,可以和小朋友们一起尽情游戏玩耍,毫无顾虑的疯玩、疯长着。
如果时间真地能永久地留在那个时候,该多好啊!不懂,也就意味着不会伤心吧!
上了学,老师说要开家长会,要爸爸和妈妈来参加,那天她在教室里坐了好久没有回家。我的爸爸呢?我有爸爸么?想着想着,就哭了起来,仿佛是一个被人遗弃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哭的很伤心。
于是执拗的要找爸爸,不管怎么样,就是要,非要不可。外婆拗不过,把她送到奶奶家,她安心的和爸爸睡了一夜,早晨醒来尿床了,湿了爸爸一身,爸爸却看着她笑,她就和爸爸一起笑,小小的心觉得很满足。
可惜,与爸爸亲近只有那一夜,今生今世记忆中也就只有那一夜罢!
后来,他又娶了妻,如奶奶所愿她有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只见过一面,在那个小弟弟5岁的时候吧!那个时候家里在和那边打官司,为了她的抚养费。却很少见到他,当初他离婚是奶奶怂恿,抚养费是奶奶拿。
她只是在奶奶家看到过他一次,还一起吃的中饭,那顿饭她吃的很紧张,如作客般。小时候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清楚地记得在那个午后,阳光斜斜地透过窗子照进来,他和着面,小小的她端着水在旁边看着,他说,倒点水,她就少少倒了点,他说,再倒点,她又倒。。。那时候应该很小很小吧,别的事都记不起来,唯独这个场景始终记着,只是恍如隔世般不真实。
他的话很少,她想,他也许从未曾给过她爱,或许他也是爱着她的,只是她不知道。
上了初中,她离开了外公外婆家,和妈妈一起生活,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妈妈让她管那个男人叫爸,她叫不出口,记忆中从未喊出过这个称呼,又怎么能对另外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样称呼呢?
直到有一天,那个男人偷偷亲了她,她惊恐、害怕、伤心、无助。。。逃离了家,却不敢与别人说,那是她的初吻。
她一个人抱着腿坐在江边,想他,格外想,想那个永远不会如此伤害她的那个--爸爸。可是,有多久没有看到他了呢?三年?五年?想起他,她的心就很痛,为什么当初不要我呢?不喜欢我么?
人越成长,想的事情就会越多,她就会越来越伤感。
同学有时讨论自己的父亲,她就会很敏感地听着,她不知道父亲在家女儿可不可以穿睡衣,也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可以抱女儿。。。她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从未经历过。
她的作文一直是学校里最好的,总是被老师们当作范本到各个年级各个班去宣读,只是有一篇作文她没有交给老师——
都说父爱深沉,可是我却从未曾感受过;同学骄傲的说父亲是她的保护神,我也从不曾有过被父亲保护;那种骄傲,是我一辈子都无法企及,无法拥有的。
某同学说他的父亲性格暴躁,总爱教训他,若是我,如果能天天看到父亲,天天拥有父亲,即使被教训也是甜蜜的啊!
关于小时候,她只清楚的记得两件事,一个是午后和他一起和面的温馨,另外一个就是他教训她,狠狠的教训她。什么原因早已不记得了,只是记得他手里拿着皮带,她瑟瑟地站在墙边。。。她想,即使想要天天这样,也是一种奢求与妄想了!
临近高考,她却没有办法看下书,那段时间妈妈不在,那个男人会在半夜敲她的门,她怕。每天都是下了晚自习,然后一个人在大街上闲逛,冷冷清清,直到凌晨。
突然觉得无所谓了,反正也没有人疼惜,如果真的堕落了,也不会有人叹息,也不会有人心疼的吧,她想。
高考了,中午休息的时候,她吃过饭,躺在床上,隐约听到大人们说着他去考场了。她心里惊了一下,转过身去,假装睡觉,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一脸,原来他也是关心她的,原来她也是被爱着的!
大学放假,她回家,妈妈让她去工厂找他,学费他是应该付出的,起码要一半。她去了,碰巧他醉了,胡乱地躺在一个破旧的床上,她颤抖着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呢?他胡乱说着酒话,说她不会养他的话。她的心又一下子柔软的一塌糊涂,动情地说,怎么会呢?我是你女儿呀!他却在醉意中苦笑。
清醒时,她取钱,他放在她的手里,然后说,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没钱。狠狠的。刺痛。
从此她再也没有去找过他,也没有再见到他,一辈子无法拥有的东西,就不去奢求了吧,认命好了。
虽然想起他的时候,她的心会很痛,很痛。
女儿,前世是母亲的情敌,是父亲的情人。今世,父亲是女儿第一个恋人。
你说,我们还会再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