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

第一次见到小蓝,是我狼狈的从帝都 来到南方小城的时候。

我急需要一个朋友,而且不能是善变和封闭的人类。

没想到缘分是和鸟类的,也没想到小蓝可以住进我僵硬的石头一般死寂的心里,是他让我在这个城市里不再孤单无助,是他给我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存在的一段理由。



澳大利亚艺术家 Louise De Masi

缘 起

毕业当口,狼狈的我被命运的巨浪推动着,走向一片未知。工作面试之前,我从未到过这个城市,也从未真的知道什么叫做南方。

内心只知道:我必须得来,但是却没有一个理由可以描述为什么我必须得远离家乡,远离我爱的城市,远离朋友和家人去打工的决定是多么奇怪和毫无道理坚定。从决定开始一直以泪洗面,在离开的时候,才知道哪些东西像是阳光、空气是我最难割舍的。

在一个陌生城市,当一个二等公民,以前的我以为只是北上广的才有北漂的故事。

直到自己做了这样的迁徙,才知道只要是陌生的城市,对每一个陌生人都不那么友好。后来,有人用另外一个方式告诉我,一个地方,你呆着时间越久,它才会对你越好。只是当时我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体会着什么叫做黑乎乎的摸瞎:找住处,租房子,找舍友在陌生的地方因为省钱各种难受。

长那么大第一次在公车上丢东西,丢了相机。

第一次接到诈骗电话,第一次和骗子聊了3个小时。

姥爷病危,家人无暇顾及我,我一个人在新租的小区楼下的行李上大哭,因为快递不愿意把寄过来行李搬上4楼,楼上两个室友都还是陌生人。几乎每一分钟都是故事,每一个故事都是泪流不止。

后来事情面慢多了,才逐渐知道,原来不间断的每天手机号上十几个骗子电话,不是城市的问题,是在提醒我自己不敢面对的骗局——我的生活。也懂了很多,知道没有人“应该”帮助别人,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应该这回事。比如,在飞机上我不可以带超过自己臂力的包,因为开口叫别人帮忙本来就是麻烦,不如从自己做起,给世界减少这种多余的负担。

只是当时一切似乎显得有点残酷。陌生的城市里孤独的我在使劲撞墙,直到非得把自己撞疼大哭,还不罢休。

而大自然又是很有耐心的看着这一场自导自演的戏码。

一切都是公平的。

那个时候,我遇到了小蓝。


相遇


一天下班,我对整个城市不熟悉的状态下,冲到了城市的另外一边的网友家附近,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陌生的行为,从他那里得到了小蓝。

我记得天是黑乎乎的。我打包了一份鸡翅快餐,和网友给我的价格一并换了小蓝这只小小的身体过来。

我猜,那时它也许知道发生了什么,它是比我明白的。

没有鸟笼,于是它就被我抓在了手心,可以感觉到那个暖暖的小身体,蜷缩在人类的手中,除了最后略挣扎了一下,它都是安安静静的呆我手心里的。

回去的路上,一路和它交谈,和它讲我多么需要它,和他说对不起,需要坚持到家,才可以放他自由。

对鸟儿来说,我剥夺了它最重要的东西——自由,只想让它陪我渡过难熬的日子,其实是人类的自私。

所以,没法把它关在笼子里。而这一点让远在家乡我老妈极其不满意。

好在,回家没两天它很快就熟悉了,我可以感觉到它对我不同,就像我对它不同一样。

它是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的孩子,我的心,不是路边的一只鸟儿。

而下班后的我,可以兴奋的回家去见我的鸟儿,生活里那些不怀好意的同事,奇怪的领导,一切落差在小蓝给我的快乐相比就微不足道了。

只要它扑棱棱的跳起来,或者傲娇的梳理自己羽毛,我就觉得我也仿佛是活着的。

它那么小,可是看起来比我淡定多了。


关系

某天我回家后,它不在常常呆的鸟笼顶上。

小蓝不见了。

我大喊它的名字,它没有回应。

窗户没有开,它应该没有离开房间,去哪里了?

一切静悄悄的,我心里有个感觉,它在。

然后我听见,我闲置在屋子里的一个购物袋传来微弱的扑棱。

我走过去,把它从立着的长袋子里解救出来。

那一刻小蓝也许已经陷入危机很久了,因为它的身体是虚弱的,可是他始终没有叫。

他平时不像一只鸟儿喜欢叽叽喳喳,他傲娇着,像一个明白人,不肯轻易说一句废话。

同事称赞过:“小蓝智商好高啊。”是的,它一定是一只智商很高的鸟类。

当然,我后来还记得它对我说你好时候,我欢乐的样子。同学从远方来看我,听小蓝说普通话时候是这么说的:一听就是鸟说话,鹦鹉的口音好重。

现在想起来,到底是该流泪,还是该笑?我只是发现自己嘴角又忍不住翘起来,眼泪也会噗哒,大颗滑落。也许可以算做,是甜蜜的悲伤。

在当时,我解救它的动作,也许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之后,小蓝开始比较接受我,也开始逐渐信任我。


20101207 

那是我第一次真实的体验到,原来是行为让关系更近一步。鸟儿因为我的帮助,它意识到了我是他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多放了一些信任给我。

在这一段,人与鸟的关系里,我们一点点的变得熟悉。

它喜欢站在我的肩膀上,他不愿意站在我的手掌上,除非在水龙头下洗澡。

如果他心情不错,就和我说一会儿话,他叽里咕噜的鸟语里,混杂着普通话。和他对话就像是听外语,一大段不明白的语言里,突然会冒出一两句,我听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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