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锦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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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参玄显元神(1)
茫茫沧海,无边无际,要想穿越永世的宿业,唯有超脱。都道“回头是岸”,殊不知,堕落易,超脱难。百转千回的劫数,只是让浮躁、不安的灵魂更加沉沦。填不满的欲、放不下的贪,仿佛多到无以舍弃。纵使某一日能幡然醒悟,也会因无法找到彼岸,而枉自嗟叹。
宿业之力的叠加,因果报应的循环,反反复复,没有尽头。浮生若梦,回回梦未醒;六道轮回,次次在梦中。一场生死无息的流转,只在上下间浮沉,轮回里,众生皆苦厄,无论善恶。穿行于无限的虚幻之境,却为影射出来的妄相起心动念,直至万劫不复。看似泯灭于循环的真相,全是惑之所感,不知其苦,反受其累。
却说目送韩小秋进入天道轮后,趁等待之余,西山郡主在夏神(祝融)管辖范围寻了处绝佳胜地,竹桌竹凳一应俱全,极为意趣。
此处风光旖旎,竹韵悠长,幽篁间翠影婆娑,绿浪翻滚,清风阵阵荡起碧波如云,百鸟啾啾奏出天籁妙音。真是“水自石边流出,香从花里飘来。满座清虚雅致,全无半点尘埃。”
对于树妖族的了解,鬼瞳知之甚少,出于好奇心的驱使遂向西山郡主问道:“晚辈有一事不明,还请先知予以指教!”
西山郡主回道:“少公子但问无妨!”
鬼瞳问道:“鬼奴常说万物皆有灵性,晚辈心想神州广阔,各种花木无处不在,吸纳天地灵气后,便可修炼成精。纵使相同花木炼化的精怪也应各有所长才对,而非千篇一律!因晚辈对树妖族了解甚少,若有偏颇之处,望先知勿要见笑!”
西山郡主微微笑道:“少公子,言重了!恰如你所言,单是人间的花木,纵使相同,也是各有生死,或放在暗香雅室之中细心栽培,或置于穷山恶谷之地自生自灭。我树妖族但凡能修炼成精的族众皆以修为高低作划分,最低是树人,法力一般,较普通花木而言,可自由移动,负责孕育新生命,繁衍生息。其次是树妖战士,法力较高,以保护神树为己任。再则是树妖护法,法力高强,协助四季之神驻守春夏秋冬。”
鬼瞳惊叹道:“听先知反复提及神树,那树究竟有何奥妙?”
只见西山郡主面露愁容地回道:“那树又称仙尘木,是五界众生的灵根所在。混沌初分、天地未开时便已形成,所落之尘,耀如星光,既可润泽万物,又能造福天下。瞧见那些体型娇小的守护仙子了吗?她们皆由神树孕育而来,负责将仙尘洒遍人间,以确保四季有序,花开有时,循环往复,以至无穷。神树盛衰,关乎众生命脉,盛则天下太平,衰则生灵涂炭。如今,仙尘暗淡,尽显不祥之兆,为此老朽心中甚为忐忑,却是无计可施,只能静待灵胎转世,还万物安宁。”
对于上古灵胎,贺兰慕一直未寻得适当时机以探寻内在根由,恰好此时又被提及,便也问道:“先知博古通今,洞悉祸福,还望能对灵胎之事不吝赐教!”
西山郡主回道:“监兵神君所问之事,正是老朽将要谈到的。太古之初,乾坤混沌,元气蒙鸿,后有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启阴感阳,化生二气,清者上为天,浊者下为地。至此,天分三界,欲界、色界、无色界;地分四洲,东胜神洲、南赡部洲、西牛贺洲、北俱卢洲,洲洲之间俱是环山绕海,三界四洲之外又有千百亿不可思议之地,山海经便是其中一处。天地动静,阴阳互根,天阳下,地阴上,二气交感,化生万物,各族共生共存,相处和睦。也不知从何时起,频繁而来的战事使得乾坤倒置,苍生难安。须知,五界众生即是洪荒众生,兴则同兴,亡则共亡。想那期间最为惨烈的争斗莫过于洪荒之战,不仅耗时数千年,连十二巫祖也都相继战死,岂是一个惨字了得?五界之事,环环相扣,一旦动荡,岂能保全自身?”说到此处,西山郡主竟神情悲戚,甚为伤感。在场者无不叹息,却又不便唐突,只得静待继续。
第三十章 参玄显元神(2)
待心绪平复下来,西山郡主接着说道:“正所谓,一族一世界,因五界为众生之首,方有此说。五界分为神界、人界、妖界、冥界、魔界,各族众或天赋异禀,或后天而为,皆有其造化,生死轮转,契合万物之道,遂能生生不息。先说神族,神界以天帝、地母、佛祖为尊,天帝宰诸天,九转乾坤;地母掌阴阳,福佑苍生;三世佛祖度众生,超越轮回。因神皆为先天而生,故尊贵非常,玄门之神由天帝管辖,各方天尊、真君等均居于三十三重天;释门之神由三世佛祖执掌,各路菩萨、罗汉等则居于西牛贺洲灵山。”
说到此处,侍从已将仙茗异果奉上,西山郡主自当尽地主之谊,便殷勤招呼鬼瞳他们,勿要拘礼,好生享用。虽说来者是客,见招待如此周到,想必不好婉拒,于是各取一杯仙茗,但见杯中色泽青翠明亮,灵气逸散,吃到口中,馥郁芬芳在味蕾处瞬间绽放,清香直沁心脾。
当无以形容的美成为极致,才明白‘可遇而不可求’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亦如雅致脱俗的仙娥轻临凡尘,若能有幸相望一眼,此生已是无憾,世间的秀姿绝色与之相比,倒成了枉作笑谈的俗脂庸粉。
鬼瞳拿起水晶盘中一枚异果细细打量,那果子晶莹剔透,瓤肉光亮,七彩的色泽在核中反复流转,因不知此为何物,便向西山郡主讨教。
只见西山郡主微笑道:“此果唤作‘仙缘果’,因西山郡盛产此物,所以不足为奇。仙缘果每年结果一次,满百日熟透,自然坠地后便可食用,常被修真术士作为引子,炼制成行血补气的丹药。盘中所盛之物均为佳品中的上上之选,源其隔百年再落,实在难得,先前孟章神君初来时,便请他品尝过,真正是妙不可言。世间之事,以老朽看来,大抵是缘起如风,缘散随云,起散终有时,只是未可知。今日有缘,与诸位得此一见,还望笑纳。他日造化,必有不可思议的因果,一切不可说罢了。”此番话意凸显,玄机之事亦如蜻蜓点水,涟漪过后依旧是平静无痕。
盛情终难却,辜负美意反为不美,倒不如好生品尝,方对得起“机缘”二字。那仙缘果确实是难得之物,味美多汁不说,浆液堪比瑶台琼浆,齿颊间顷刻香醇弥漫,一抹甘甜萦绕不散。味之境界,显然莫过于此,令人不禁顿生大快朵颐之感。
待享用完毕,因先前西山郡主话到一半,鬼瞳兴趣渐浓,故继续讨教。西山郡主也不推脱,便又说道:“且说人族,原为上古巫族后裔,起初能通天地,感召自然,因灵力被贪欲所噬,且受神劫影响,故无法居于洞天福地,只能沦为凡夫俗子,散布于世间各地,各处皆有人王执政,遵循伦常,秩序井然。而上古灵胎之所以重要非常,全因它可投身为人王,代天宣化,于乱世中号令群雄,化解人界纷争,促使五界和平共处。由于树妖族祥和厌战,洪荒时便被天帝指定为仙尘木的守护使,世代相传,而老朽只是谨遵上任先知的遗训罢了。再说妖族,妖为精魅一族,由禽、兽、草、木等幻化而来,聚则成形,散则为零,洪荒时仅存于山海经内,因好些妖类眷恋红尘繁华,贪图欢愉,故纷纷逃往人界,随欲而为,至此也演绎出了许多爱恨情仇。而后是冥族,也称鬼族,为亡灵一族,由十殿阎君统管,凡入幽冥阴司者,均按生前所造善恶进六道受轮回苦厄,因行善而托生善道,因作恶而堕入恶道,此为因果报应,业力所致。五界中,人、妖、鬼三族若肯精进修为,且修炼得法者,均可获仙之名,只是品阶不高,无法与神相提并论。最后说魔族,魔甚为独特,因万物皆可遁入魔道,故游离于五界间。魔域之地为‘幽冥血海’所化,汇集了盘古大神的无边神力,天地戾气尽归于此,此处终年血海生波,永世黑暗。所幸自打神劫后,便由魔神‘孔雀明王’率部众镇守,以保护魔域封印不受邪念所噬,据说,镇守魔军中有一支势力最为强悍,唤作‘阿修罗’,其性虽善,却是傲慢无礼。男阿修罗,好勇斗狠,无惧一切;女阿修罗貌美娇艳,忠心侍主。”
说完,西山郡主望着鬼瞳主仆,打趣道:“少公子与大贤虽同属冥族,却能不进枉死城,不过奈何桥,十殿阎君与之相见,还须礼让三分。”此话一出,倒让鬼瞳主仆拘礼起来,连说言重了。
第三十章 参玄显元神(3)
此时,西山郡主似若有所思,待思定后,遂向鬼奴探究道:“方才老朽在结界中感应到一股海之灵气,虽是虚幻形态,却如龟壳般坚硬无比。早闻黑水之内居有鲛人族,尤以黑鳞鲛人骁勇好战,且善用水系法器,可将月之精魄化为无穷威力。不知大贤用的器物是否与此有关,还望指点一二!”
鬼奴连忙回道:“岂敢!先知所言甚是!先前使用的宝器名唤‘灵龟盾’,原是鲛人族进献的贡品,因鬼王得知老奴缺少称心的防御之物,遂将此盾转赐。那盾看似玲珑小巧,却是妙用极大。以万年灵龟逢千年所褪之壳,待月盈满转之夜,将潮汐之力注入壳上,便可收获奇宝。”
西山郡主点点头,微微笑道:“原是如此!”
正在说话间,有守卫慌忙来报,因守护仙子探得大波僵尸蚁倾巢出动,且来势汹汹,恐其不利,遂来请示。西山郡主大惊,忙向侍从吩咐道:“速请四大护法前来相商要事,不得有误!”
片刻,四大护法便随侍从匆匆前来,却是老幼参差不齐,一派阴盛阳衰的景象。好似娇小孩童的那是莲花精,玉肌水灵,罗衫幽香,手持一把翠色嫣然的弓弩,眼眸中闪烁着顽皮与任性;宛如翩翩少女的那是青萝精,美丽清纯,楚楚动人,修长的十指上套着碧绿通透的镂花护甲,既淡雅温婉又傲气十足;好似明媚少妇的那是桃花精,锦绣娇容,坠地的粉裙随风摇曳生姿;宛如迟暮老者的那是松树精,精神抖擞,耀眼的金甲尽显阳刚豪迈。
考虑到事态紧急,西山郡主只得言简意赅地说了下,面对僵尸蚁的肆意妄为,四大护法自是怒不可遏,一致认为必须还以颜色,否则日后气焰更为嚣张。
少时,守卫再次来报:“目前外面战况危急,恳请四大护法火速参战。”显然紧急关头要做到两者兼顾颇为无奈,势必只能暂顾眼前,而韩小秋历练之事只能先搁置一边,等退得蚁群再作计较。
却说结界外的僵尸蚁躁动难安,贪婪在魔力的驱使下逐渐膨胀,直至万劫不复的那一刻。此时,盛气凌人的蚁后被一群守卫蚁团团簇拥,端坐在宝座之上。
那流苏样式的殷虹华盖如旌旗般飘摇,呜咽地缠绕在凄怆的风中。繁琐的王冠纵使尽限奢华,也只能映衬俏丽容颜,无法将丑陋的身躯予以遮盖。妖娆似血的翅膀亦如盛开于阴寒之地的曼陀罗张扬地舒展着,如火如荼,诡异非常。
残艳落尽,只存悲凉。选择遁入魔道的深渊,便注定再无过往,一切开到荼蘼花事了。曾经是否善良已是无关紧要,一步踏错终身误,深知毒烈却沉溺其中,唯以反噬的嫉妒之苦来消磨漫无边际的痛楚。
大抵没有无悔的甘愿,幽黯构筑而成的冰冷地穴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为何蚁族只能屈居于此,终日须与阴暗潮湿为伴?只是一次无意的邂逅,那美不可言的飘渺仙境竟无数次魂牵梦萦,为此萌发的贪图更是欲罢不能,哪怕形神俱灭,也绝不回头。
当最后一抹静谧被彻底撕碎,那些充满腐朽味道的污秽之气四处弥漫,肆意侵染着每个角落。对于即将展开的狂风恶浪,蚁后却是面带冰霜,仿佛一切都与之毫无关联,仅剩作壁上观,静收渔利而已。僵尸蚁群在她的怂恿下自是全然不顾,愈发得妄为,或猛吐酸液,或凶狠撕咬,周遭花木无一幸免。
树人的职责并非守卫,故法力单薄,而今眼见同宗蒙难,即使螳臂当车,也要拼死一搏。骤起的怒火熊熊燃烧,借助无处不在的自然之力令盘根错节的内在滋生出许多快速疯长的枝蔓,葱茏的树冠也一改昔日的和顺变得咆哮不止,渐显狰狞的面孔令人不寒而栗。
但见树人以枝蔓作手,将沉重的树干奋力挥舞,大刀阔斧,在空中抡出道道弧线,顺势往前一扔,顷刻间震得惊涛骇浪,余波荡漾。此番阵势虽未对僵尸蚁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却也挫败了不少嚣张气焰,不似起初那般为所欲为。
第三十章 参玄显元神(4)
却说洪荒世界蕴涵着四大元素,它们分别是风、火、水、土,每一种都是无穷的自然之力,其中,以土元素尤为突出。土元素来自地母无私的馈赠,厚重且深沉,富足的土壤平等地眷顾着众生,给予每颗灵性种子最为殷切地呵护,使其能够清晰感受到内在呼唤,以敬畏之心激发原始的母性力量,从而与之合二为一。
蚁族与树妖族,一个居于地底,一个居于地面,均能从土元素中凝聚地母之力。地底阴气沉降,暴戾恣睢;地面阳气汇集,祥和安宁 。一阴一阳,皆为一力所化,两者相抗,必是雷奔电泄,撼天动地。
树人始终不是守卫战士,对于土元素传达的能量缺乏足够的信任,使得与地母间的共鸣亦如生命初醒时的萌动,能清晰感受到柔和的气息,却始终无法触及温暖的怀抱。
蚁后虽出自蚁族,却是被魔化的怪物,潜在涌动的邪恶之力将她仅存的良知噬咬得七零八落,强行撕裂的灵魂飘荡于空虚的躯壳内,无法依附。那些如行尸走肉般的僵尸蚁正是其独自孕育出来的可怕傀儡,一群任由驱使的杀戮机器。
因而,她比树人更懂得大地的黑暗源泉,只有极力向下蔓延与索取,才能将嗜血、狂暴源源不断地注入地心,直至在堕落的深渊中落地扎根。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裹挟着罪恶的伤害正肆无忌惮地冒犯着神圣的威严,而来自深处的叹息也愈发得凝重,随后却沉默不语。
当欲望泯灭了虔诚,从此再无敬畏可言,那颗步入迷途的心将母亲的哀伤置于不顾,丝毫不曾动摇,冷漠在地底持续发酵、蔓延,不断凝聚起的黑色之力显得狂妄至极,以歇斯底里地咆哮震荡着深邃的幽暗,为最终的分崩离析蓄力待发。仁厚的地母并未因此而放弃,期待用慈爱的感召消退魔的魅惑,可是,过分膨胀的贪欲早已将宽恕视若无物,一点点包围、蚕食,直至吞噬殆尽。
正所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孤注一掷的背后更多是来自死亡的嘲讽,而非战神的眷顾。一旦崩塌,只能用无情的毁灭来埋葬逝去的疯狂,其余皆是枉然。
蚁后呵呵冷笑,似有大展手段之意。虽未到一网打尽之时,但也需卖弄下手段。此时,邪恶之力在地底不断流转、汇聚,强劲地涌动使得扬尘四起,残光微荡,天地间昏暗无比。
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淤泥好似蛟龙翻腾,瞬时便从缝隙中一跃而起。霎时,阴云遮天,黑风遽增,泼墨状的侵染令四周混沌难辨。
漩涡中飞石乱溅,魅影横生,铭刻了怨气的诅咒断不会轻易作罢,犹如凶残猛兽般咆哮不止,反复冲刷中竟使原本肥沃的土地露出了贫瘠的肤色。
如黑蛟般的泥流朝奋力抵抗的树人们盘旋袭去,所过之处,水涸塘枯,草木尽亡,无限凄凉景象。突如其来的施虐更惊得禽飞兽走,乱作一团。如浓墨样的粘稠液体倾注而下,将一个个树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再作看时,已是风住泥干,竟似形态各异的石雕,纹丝不动。
待西山郡主他们急忙赶到时,正好撞见此番情形,个个怒火中烧,定要与僵尸蚁一决高下。却听西山郡主急忙嘱托道:“切莫急躁!那蚁后已不似从前,如今手段了得!待我与监兵神君将‘灵龟盾’的防御之力同水精、木灵融为一体,感召出地母显灵,你等再做行事也不迟!”话毕,诸位皆点头称是。
第三十章 参玄显元神(5)
须知,天地载道,道存则万物生,道失则万物灭。阴阳五行,感应宇宙;四大元素,催生自然。万物间俱是环环相扣,既互为依存,又彼此影响,缺一不可。当枯藤似的法杖与地面碰触的刹那,灵性之光顿起,流晶逸彩来回萦绕,风中尽是轻声细语、柔情缱绻,带着缕缕的清新、淡淡的甘甜飘散开来,祥和中充满了疗愈的力量。
水精空灵,宛如浩瀚一隅;木灵深沉,好似青葱眼眸。七彩云锦般的色泽美得令人窒息,缓缓地流淌中透着无限的生命气息。光彩中最耀眼的莫过于海之蓝、森之绿,鲜亮明快,顷刻间便将阴郁的鬼魅色调取而代之。
温暖的庇护足以消融斑驳伤痛所带来的恐惧与不安,此时,那些被蹂躏过的残枝败叶似乎也寻到了绽放的生机,迫不及待地续写着奇迹,以繁茂的姿态挺立于残酷倾轧之后。
吹拂的生命气息,是自然的觉醒,更是母亲坚韧不屈的信念。当罪恶的欲望注定难以挽回,唯有将其永远禁锢在无尽深渊,自食放纵、贪婪所带来的束缚苦果。
却说在那悬浮的光球中,聚天地精华的五彩灵石折射出悸动灵魂的璀璨,斑斓中竟铭刻着地母的倩影,但见她人首蛇身,仙姿佚貌,飘摇的青丝泛着绮丽的珠翠光华,袅娜的美态尽显曼妙曲线。兰芬灵濯,玉莹尘清,在那端庄典雅下深藏着悲天悯人的情怀,亦如当初不辞辛劳地以石补天,只为怜苍生之疾苦,忧世间之不幸。忆上古,四极倾塌,九州崩裂,于是一颗慈悲心便担起了万千福祉,救天下于水火,熔彩石、斩鳌足,凭己之力还太平之景。
须臾,忽见瑞霭缤纷,紫霓翻腾,贺兰慕也一并映在那祥光中,紧接着便与地母影像合二为一。待再作看时,与平日打扮迥然不同,好似蕊宫仙子下凡。细瞧她,头戴白玉金霞冠,身着紫瑶锦绣袍,腰系翡翠玲珑带,足踏银蚕避邪靴。手中所持神器已不再是当初的天神蛟,而是化作颢天混元珠,但见那珠绿蓝相间,光华四溢,熠熠生辉中尽显繁星逐月之美态,所透气息柔和安详,好似地母仁爱精华全凝聚于此。
暗香中更生出五色流云将珠托住,金花散碎,辉光浮沉,五种瑞鸟来回盘旋,一时间玄歌四起,仙乐不绝,宛如身处瑶池仙境一般。
那五鸟分别是赤色的朱雀、青色的青鸾、黄色的鹓鶵、白色的鸿鹄和紫色的鸑鷟,个个抖擞翎羽,展翅翩舞,可谓宛转悦耳鸣千里,华彩夺目耀九州。
只道贺兰慕为监兵神君被贬下界的凡尘俗身,此时现出的便是无生无灭的仙家元神,因体内潜藏的元魂属女娲族后裔小巫女所有,故能与之互为融合。这正是,宝箓神幡绕法身,琼香缥缈自非常;魑魅魍魉俱难近,万相归一显神通。
蚁后见状,并无慌张,好似自有应对之法一般,也不知使了甚么伎俩,起初只是愁云蔽日,惨雾环山,霎时间,竟见乾坤暗暗,邪气横生。
隐约中忽闻阵阵滚雷声胁迫而来,以猝不及防的威力撼动着三山五岳,愤怒地咆哮声响彻苍穹。剧烈地颤抖亦如身处浑波迭浪,澎湃之下暗藏的蓄力足以构成毁灭性打击,虽不敢想象瞬间横扫所留下的冲刷印迹将会是多么的斑驳荒凉,却能在颠簸中感受斗转星移般的晕眩。
巨响未止,又见黑烟笼罩,那烟雾中仿佛隐有数十个坚硬不催的身躯,其上所附的恐怖力量让修真者也惧怕三分。待那黑雾褪去,仔细望去,才发现果然厉害。
大小不一的石块堆砌罗列,形成了棱角分明的外形,极具凶残的面目初露峥嵘。扭曲的大地之怒附着在硕大的石拳上使得暴虐倍增,威猛且难以抵御。
固若磐石的姿态霸气十足,看上去颇有震慑力,要想撼动绝非易事。胸口铭刻的古老纹样不停闪烁着冷峻的光亮,神秘且非凡。
流动的血脉亦如覆盖了绿色苔藓的沼泽泥浆,充斥着刺鼻的腐臭味,如影随形的瘟毒弥漫在气息中,掺杂着诅咒,慢慢沉淀、浸染,等待成为自相残杀的可怕暗影。
瞧这阵势,便知蚁后已发了狠心,大有同归于尽之意。或因胜负未定,强弱未分,既有神通手段,此时不显,更待何时?
第三十章 参玄显元神(6)
却说那蚁后依旧不作言语,只是微微冷笑,之后便将一件宝贝抛出,祭在空中,霎时间,符光骤起,云霞飘摇。西山郡主他们见此情形,不觉大惊失色。
诸位定睛细瞧,那宝贝是个青光莹莹的六面底八卦银铃,下坠三条流苏长链,每一面的中心均镂饰阴阳鱼纹。样式颇为精巧,仅有七寸来高,非一般能工巧匠所能擅为。
缝隙间隐约透出一团凛冽的寒光,诡异非常,清冽中似有一颗宝珠正在不停翻滚,使得原本毫无生气的器物顿时也变得鲜活起来。沾染了人为色彩的光华让鬼奴既熟悉又陌生,就在他深陷沉思,难以自拔之时,铃上的气息早已锐利逼人,势不可挡。
要说那铃也是大有来头,是个邪门利器,名唤“噬魄”,因它汇聚了机关奇术的精要所在,故能将死者的灵元及魂魄抢夺过来,通过催化成为操纵各种傀儡的引源。凝元聚魄的威力非同小可,被其邪力所噬者,七魂全灭,六魄皆无,至此灰飞烟灭。
但见那铃光华深浅交错,戾气萦绕,流转舞动中竟显出至阴之像,一化为二,阴阳二像互为依偎,数道青光倒卷而起,一闪而过,尽被吸入铃中,顿时惹得流苏狂舞,两铃相碰,冥响声不绝于耳。那声音如泣如诉,似难以遗弃的怨念之心在喃喃自语,不甘堕落,却无可奈何,回望时已是黑暗一片,寒意深锁。
诡异的神秘之力吞噬着可见的光彩,无一逃脱。扭曲的光束急速飞旋,如阴阳两鱼首尾相接,紧紧缠绕,阴中有阳,阳中带阴。相互间无法停止地碰撞最终激起了巨大的漩涡,漩涡之下是个深邃莫测的黑洞,其间杀气腾腾。
洞口在强力地拉扯下不断扩大,被无情拖拽到边缘的魂魄自知万劫不复,挣扎也是多余,只能任由撕裂,仅在完全吸入的一刹那,发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如百鬼哀嚎般凄厉非常,转瞬便悄无声息。
忽见那阴沉里漂浮着一抹瑰丽的色泽,忽明忽暗,如风飘逸。交错的线条在融合中复杂多变,幽深的蓝、傲冷的绿、魅惑的紫在斑斓间得以凝聚,更荡起尘埃万千。流转的光影渲染出如星云般的璀璨,梦幻且惊艳,骤然出现的绚丽光辉,闪耀苍穹,也令观者为之震惊。
混合而成的光束直照天际,似有万般戾气向外催发,随后竟在空中绽裂成雪,散碎的尘埃好似璀璨星光,一层凌厉的霜气将天地笼罩于森寒之下。但见华彩荡漾,戾气纠缠,转瞬间魅惑之光已分化开来,变作道道优美的弧线径直朝石怪飞去。那些由碰撞迸发出来的火花绚烂非常,亦如充满迷人气息的妖魅之精盘旋而舞。闪耀的光尘在棱角分明的顽石表面逐渐凝聚,直至完全覆盖其上。
那石怪胸前的古老纹样也在慢慢起着变化,由淡渐浓。而起先堪比苔藓泥浆的青也变成酷似剧毒药液的紫在体内穿梭流淌。仅是片刻工夫,紫色血液已经贯穿全身,仿佛每一处经脉都不曾遗忘。关节间不时传来沉闷的磨合声,每一声都清晰可闻,带着朦胧的睡意正缓缓醒来,噩梦似乎也随之而来。
此时,一直站在石怪背后窥视的蚁后,竟露出极度自负的笑容,仿佛胜券在握。那肤浅的笑意并非只属于地穴妖魅,同时还属于另一个从未谋面的依附者,纵使卑微地寄宿,也无法消除贪念的加诸,生命只要能延续,不在乎是靠何种方式获得。
被遗弃于荒芜,注定只能与孤寂为伴,那些被埋葬的过去,或许可有可无的存在,偶尔记起,也仅为窥探者满足欲望的贪图。随意交付的忠诚,只为听命于主人的召唤,无论是谁,结果只有一个,犯者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