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流年·花殇(126)

翟裕玲因为要养家糊口,要给弟弟妹妹提供上学的一切费用,她需要东亚银行的这份收入不菲的工作。她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就是为了保证家人的生活不受影响。

越是对翟裕玲了解深入,李瑞晔的心情就变得越来越复杂。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常常冷若冰霜的女孩子有着一种莫名的心疼。他有一种想帮助她卸下重负,让她轻松愉快生活的强烈愿望。

李瑞晔用各种方法接近翟裕玲,甚至把李瑞晶带到翟裕玲面前,通过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妹妹,让翟裕玲慢慢褪下了冰冷的铠甲,在面对李瑞晔的时候有了些微暖意。

李瑞晔趁热打铁,打着妹妹的旗号,约翟裕玲出去看电影。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了。

李瑞晔为了得到更多和翟裕玲单独相处的时间,他给李瑞晶额外送了好些礼物,最后甚至在约翟裕玲看电影时,把李瑞晶甩在了百货公司里,让李瑞晶感到非常不开心。可是,为了四哥的幸福,她把委屈放在心里,下次还是照样去帮四哥送信、打掩护。

李瑞晔终于打动了翟裕玲的芳心,不但让她对李瑞晔露出了真诚的笑容,最终还交出了自己的一片真情。两个人的关系进了一步,成为人人称羡的情侣。

李瑞晔真诚地向翟裕玲表示,希望能够和她一起照顾翟家的母亲和弟弟妹妹,希望能够和她携手共度余生。

翟裕玲惊喜之余,提出了一个要求:我从小就没有做过家务,后来出来工作,家务活也是没有碰过。结婚之后,我还是要继续工作,可以把工资全部上交,但是自己不在家里当家庭主妇。这是翟裕玲嫁给李瑞晔的唯一要求。

李瑞晔不敢轻易答应,因为他拿捏不准李鸣岐和王桂枝的态度,只好说要回家请示父母亲的意见。翟裕玲表示理解,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在当时的社会里,是属于比较出格的。

在那个年代,男主外,女主内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女子不是万不得已,很少到外面抛头露面地工作。翟裕玲已经算是很特立独行的了。因为她家的境况,人们也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听到李瑞晔说起翟裕玲嫁到李家的唯一要求,是要继续上班工作,可以把工资全部上交时,李鸣岐只是态度不明地“哼哼”了两声。

王桂枝则是心疼这没有过门的儿媳妇。她心疼翟裕玲小小年纪就承担了养家的责任,心疼她即使要嫁人想到的也不是自己。她满口答应着:“这么好的姑娘,咱可不能为难人家。咱老李家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家。”

李鸣岐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王桂枝,又看看满脸欣喜的李瑞晔,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李瑞晔把父母亲的态度绘声绘色地告诉了翟裕玲,两个年轻人都就觉得结婚的障碍没有了,感到格外高兴。

李家院子里再次搭起了喜棚,热热闹闹地办起了婚礼。李家上一次这么热闹,是李瑞旭和白丽芬那场虎头蛇尾的婚礼。王桂枝由衷地希望爱子的婚礼不要出现任何差错。

李瑞晔和翟裕玲的新房设在西厢房北屋,原来住在那屋里的李瑞晟和李志庆叔侄俩搬到了上房东屋里间。李家人都有意无意地避开谈论空置的东厢房南屋—李瑞昭和周素娥一家曾经住过的地方。

白丽芬透过自家屋子对面敞开的房门,看见墙上挂着的大照片,心里有点儿酸溜溜的。照片里的翟裕玲披着时兴的婚纱,笑颜如花儿,依偎在西服革履的李瑞晔身边,比街上的电影海报还漂亮。

白丽芬想不明白,明明是很不吉利的白色衣裙,怎么就可以作为嫁衣?老李家的人也都糊涂了,竟然允许他们把这样的照片明晃晃地挂在新房里?

她有点希望自己昔日的盟友,后来的对头周素娥能在这里。她很想看看当周素娥看到,比她漂亮、比她有文化、比她见识更广的新媳妇进门,是个啥样的表情。说白了,她自己心里不舒坦,又没有任何理由挑事儿,就想起周素娥来了。

翟裕玲嫁入李家,三天回门后,循例到上房再次和李鸣岐、王桂枝以及李梁氏见礼。她按照习俗,奉上了从娘家带回来的礼物。

李鸣岐端坐在东屋炕头,手里端着李瑞晔从日本带回来精美茶杯,喝着他最爱的茉莉花茶,看着站在跟前漂亮养眼的新婚夫妇,摸着胡须笑了。

他慢悠悠地说:“老四家的,你已经是咱老李家的媳妇了,从明儿起,就和你嫂子她们一起轮班做饭吧。”

本来有点含羞带怯低着头的翟裕玲闻言,大惊失色。她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美丽的双眼,微张着红红的嘴唇,看看李鸣岐,又转脸盯着李瑞晔,语气尖锐地说:“当初不是说好了,我可以继续去上班的吗?”

“是啊,是说过你可以继续上班呀。”李瑞晔被妻子锐利地眼神盯得头疼不已。他一边安抚妻子,一边质问父亲,语气也有些冲:“爸,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李鸣岐心情不错,并不计较李瑞晔和翟裕玲的态度。他继续慢悠悠地说:“老四是提过这事儿,我可是没有答应的。”

翟裕玲一听,花容失色。她猛地转脸冲着李瑞晔低声喝道:“你竟然骗我!”

李瑞晔大喊“冤枉!”他根本没有欺骗翟裕玲,他是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她的。

王桂枝在一旁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当时是我答应了的,你爸他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说着,她略带不满地瞥了一眼李鸣岐,后者得意洋洋地冲她一乐。

两个年轻人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果真是王桂枝所说的那样。他俩面面相觑,有点儿不知所措。

翟裕玲不甘心就此放弃。她鼓起勇气向李鸣岐争取道:“爸爸,我一直都在工作,家务活真的不太行,不如让我继续工作,挣的钱都交给家里,行吗?”

李瑞晔眼巴巴地看着李鸣岐,希望父亲能够点头同意。他很愿意和自己的媳妇儿一起上班下班,而且也不会违背自己的承诺。

王桂枝也殷切地看着李鸣岐,希望他能够同意新媳妇的恳求。一方面是家里的活儿不缺翟裕玲这一个新手。另一方面,她不想让心爱的儿子新婚之初就和儿媳妇儿闹不愉快。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想法已经超出了当时人们正常的观念。

李鸣岐很享受家人的目光洗礼。他有点儿得意地慢慢喝着茉莉花茶,故意沉吟不语,让屋里的气氛渐渐紧绷起来。

李瑞晔终于忍耐不了,大声说:“爸,裕玲问你话呢!”

李鸣岐转脸看看李瑞晔,带着微笑调侃自己的儿子道:“你小子知道护着媳妇儿了?我还没有老到耳聋的地步呢。”说着,他不等李瑞晔有所反应,立刻转脸对翟裕玲微笑地说:“老四家的,我知道你有孝心,也有能力。但是,咱老李家不缺那些钱,不能让儿媳妇在外面抛头露面的。”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咱老李家丢不起那个脸。”但他的表情,他的肢体动作已经很清楚地表达了这个意思。

李鸣岐一番话,让翟裕玲彻底失望了。她满脸通红,眼睛里满含泪水,委屈地看着李瑞晔,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王桂枝同情地看着儿子和儿媳妇,却没有开口说话。在她的一生之中,每当李鸣岐做出了决定之后,她从来没有公开反对过。

李鸣岐看着满眼泪水的新儿媳妇,心情出奇的好。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心里还是有些计较当年被李瑞晔强行退婚,弄得自己没面子的事情。

李瑞晔和翟裕玲回到自己的屋里,翟裕玲难过得大哭了一场。李瑞晔被新婚妻子哭得心烦意乱,他恨不得再去和父亲大闹一场。考虑到翟裕玲初到李家,如果自己去闹,她将来在家里会很难过,李瑞晔只好忍住了。

李瑞晔甚至想过,让翟裕玲不管李鸣岐的要求,跟着自己一起去上班。翟裕玲拒绝了。她知道,李鸣岐的要求并不过分,是自己的期望太大了,所以会感到失望。翟裕玲的通情达理,让李瑞晔对她越发刮目相看,夫妻之间的感情更加深厚了。

翟裕玲脱下嫁衣,脱下原先上班时的套裙,高跟鞋,穿上家常的布衣,走进李家的厨房,开始了围着锅台转的李家小媳妇儿的日常生活。

王桂枝和李梁氏对这个基本上啥活儿都不会的新媳妇儿特别关注。她们几乎每天都是手把手地教她干家务,帮助她尽快适应做一个家庭主妇的生活方式。

赵新芹也和婆婆们一起,帮助翟裕玲适应在李家的生活。她生性恬淡,总是不愠不火的态度,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很舒适。

白丽芬对翟裕玲格外热情。因为她听说了这个四嫂原来是要继续去工作的,被李鸣岐制止了。在她的心目中,翟裕玲应该是很痛恨李鸣岐的。她乐意和与李鸣岐不对付的人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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