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 郕王府
栾欢月拿着药,昏昏沉沉地往郕王府走,快到府门口时,却瞧见了那日在世子府见过的小厮。
小厮迎了上来,躬身施礼道:“栾姑娘。世子不日返京。”
栾欢月一惊,心里却隐隐有不好的想法,担心朱远圻此时回京,是带着那样一个可以掀起滔天巨祸的目的。神色一凝,问道:“世子为何此时进京?”
小厮笑道:“眼瞧着就到清明了,世子每年这时候都会回京,为故王妃扫墓。”见栾欢月了然,又笑道:“不过今年世子回的,比往年要早一些。并嘱咐小的给您带个话。”
栾欢月面上一红,说了句知道了,便让小厮离开了。等到回府熬完药吃下,已至酉时,栾欢月便早早的睡下了。
夜里,朱拂玉忙完应酬回了府,便独自一人往拂尘院去了。瞧见拂尘院灯都熄了,便翻墙进了去,瞧见栾欢月睡在床上,呼吸均匀,嘴上带着浅笑,坐到了她身旁,凝视着她的眉眼。
“你若是醒着,我定要问问你从哪里学来的淫词!”朱拂玉笑着拉起了她的手,觉着有些烫,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也觉着有些热,料想她病了几日,有些心疼,又道:“这样逞强的个性,除了我,谁还敢娶你?偏偏你的心,锁的这样死,软硬不吃,连条门缝都不漏!”
朱拂玉又瞧了会儿她,见她眉头微皱,伸手替她舒展开,起身往外走,喊来了济源,又请了大夫,悄悄给她瞧了病,见大夫说她已无碍,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夜一深,屋里愈发的漆黑了。朱拂玉握着栾欢月的手,坐在榻上,透着月光瞧她愣神。张礼却有些困了,轻声问道:“主子,夜深了。”
朱拂玉点了点头,刚起身,却感到栾欢月似乎拽了拽他的手,忽地有些不愿走了,复又坐了下来,冲张礼说道:“你下去歇着罢!”
饶是在夜里,朱拂玉都瞧见了张礼瞪得大大的双眼瞧着自己,说道:“主子,这…姑娘还病着呢……”
朱拂玉脸上有些挂不住,压着怒气道:“滚!”
张礼犹豫再三,叹了口气,快步走了出去。
朱拂玉脱了鞋,翻进了塌里,脸上有些红。虽说是弱冠之年,但他自来洁身自好,虽总是言语轻浮,却是头一回,和一个女子贴的如此之近。嗅着她身上的香气,闻不出是哪种花香,只觉得说不上来的好闻。他有些忍不住,想伸手把她揽入怀中。
“主子……”张礼的声音又在窗前响起,惊得朱拂玉伸出的手一缩。瞧见窗外张礼的影子,翻身找了找,发现没有可扔的东西,只得压低声音又喊了句:“滚远点!”
朱拂玉声音很低,张礼却还是听得清楚,面上有些不满,又往屋里看了看,犹豫再三,又往外走了三尺,靠着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不到卯时,天刚擦亮,朱拂玉便从屋里顶着乌青的眼圈走了出来,见张礼在树下假寐,听见动静后睁眼往自己这儿瞧,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张礼有些担心栾欢月,想探头瞧一瞧情况,门却抢先一步被朱拂玉关上了,冷着脸看他问道:“杵在这儿做什么?”
张礼有些揶揄地望着朱拂玉,摇头笑道:“主子昨夜辛苦了!”
朱拂玉昨夜是辛苦,却是忍的辛苦。美人在侧,哪里还有睡得着的道理,辗转反侧,好容易睡着了,又担心第二日栾欢月醒来瞧见自己,早早地就醒了,哪里有张礼想象中的那般香艳,瞧着张礼一脸揶揄,心里有些郁郁,面上却笑道:“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
张礼面上一僵,忙道:“主子,你还没早饭罢?我这就让人给您准备去!”说罢,撒腿便跑了。
晌午时,栾欢月一觉起身,只觉身子爽利,心情也好了几分。算了算日子,太子即将回京,想着去广德寺见凌落云,帮她绸缪一番,以作弥补。
过了半个时辰,济源回府,从张礼那里得知朱拂玉宿在了拂尘院,心里有些惊讶,却也不好说什么,与张礼相携进了书房。
朱拂玉正在打盹补觉,睁眼瞧了瞧,见两人进来,又闭上眼假寐问道:“何事?”
济源走到朱拂玉近前说道:“汉世子,不日进京。”
朱拂玉点了点头,说道:“他从小就是个主意正的,早料到他不会这样轻易作罢!”
张礼笑道:“只怕汉世子这次,要失望而归喽!”
朱拂玉正要皱眉,却猛地睁开了眼,笑的邪魅,冲张礼说道:“张礼说的对!”
济源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耽搁了几日,一直未禀报给您。”
济源将王振便是王五,及王五与栾欢月的过往之事,一一细禀给了朱拂玉。朱拂玉越听面上越凝重,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步。
张礼忽地想起一事,说道:“主子,那日我与姑娘出门,碰见有人跟踪,或许与王振有关。”
朱拂玉点了点头说道:“王振定会报复,济源,你去叮嘱她小心些。”
济源领命,便退出了书房,去拂尘院找栾欢月,却不见她踪影,问过下人才知道,她半个时辰前出了门,不知去了哪里。只得回书房复命。
张礼想了想道:“这几日姑娘都没去广德寺瞧凌妃娘娘,想是去瞧凌妃娘娘了罢!我这就去瞧瞧。”
两刻钟后,张礼匆匆回来,神色有些紧张说道:“姑娘不见了!”
原来,张礼到了凌落云处,却并未发现栾欢月,便又去了品香阁,询问之下得知,她也并未到品香阁去。张礼担心栾欢月脚程慢,又折返回广德寺,依旧没找着她,这才大惊失色,赶忙回了王府报信。
朱拂玉听后,心知不好,她定是被王振带走了。让张礼带着府里的侍卫在城里暗搜,争取在王振没将她带入宫前拦下来,自己则随济源去了广德寺。
京师 广德寺 客堂
朱拂玉本欲从正门进入,却被济源阻拦了:“毕竟是皇嫂,主子还是要避嫌!不好直接闯入。”
朱拂玉想了想,觉得济源考虑的周到,点头与济源从客堂后身的窗户那儿进了凌落云的房间。
凌落云瞧见是朱拂玉,躬身施礼后,满脸焦急问道:“郕王,可找着她了?”
朱拂玉摇了摇头道:“皇嫂,今日她真没来过?”
凌落云摇了摇头,暗自拭泪道:“是我连累了她,若不是来瞧我,她也不会被抓……”
朱拂玉仔细瞧着凌落云的神色,问道:“皇嫂可知,她与王公公有些恩怨?”
凌落云茫然地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摇头道:“并不知,她与王公公,有何恩怨?”
朱拂玉垂下眼睑,笑了起来,看的凌落云有些心惊。朱拂玉往常总是笑的没心没肺,如今这副模样,倒是带了十分的残忍:“皇嫂不知便罢了!”
凌落云不知该如何应答,正愣神之际,就见朱拂玉问道:“前些日子听说皇嫂受了宫刑?身子可养好了?如今没了子嗣做指望,想必深宫里的日子,更难熬了罢?”
凌落云心里一痛,此时恍然发觉自己方才说话的漏洞,面上却一丝不显,惶惶不安地问道:“郕王此言何意……”
朱拂玉大步走到门前,推开房门,笑吟吟地冲凌落云,高声道:“皇嫂,拂玉改日再来看你!”
门外两位宫女面面相觑,心里却是大惊,不知为何郕王会从凌妃娘娘的屋里出来,嗓门之大,几近喊的人尽皆知。
凌落云脸上一阵青白,见两位宫女走了进来,霎时恢复高冷之色,一副端庄娴雅的模样。
出了广德寺,济源追上了面沉如水的朱拂玉问道:“主子,可看出什么端倪?”
朱拂玉僵着脸,疾步走着:“此事定与她有关!”
济源想了想,忽然想出了其中的关窍,说道:“宫里王姓公公甚多,这凌妃娘娘却不问是哪个宫里的公公,显然十分蹊跷。”
朱拂玉点了点头道:“若是张礼找到她便也罢了,若是没找到,那本王,说不得要去趟端本宫,给皇嫂贺喜了!”
济源点了点头,随着朱拂玉往品香阁走去。
京师 内城 小时雍坊
玉翠拎着食盒,往汪府走,走到一处小巷处,忽听到一阵女子的挣扎声,好奇地探头一看,正瞧见几个大汉捂着栾欢月的嘴,把她扛进了巷内的一处民宅,跟在几人身后的,是一身形有些娇小的男子,眉目清秀。
玉翠大惊,忙藏了藏自己的身子,生怕被人发现,待到几人都进了民宅,放才小心翼翼地往巷内走去,远远瞧着,记下了位置后,忙跑回了汪府,把此事告知给了汪婉仪。
汪婉仪端起茶杯,慢慢地品着茶,嘴角含笑道:“这样紧急的消息,可要赶紧告诉给郕王才好!”
玉翠本想开口阻拦,但见自家小姐没有半分焦急的样子,立刻会意,得意笑道:“小姐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