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是注定要相遇的。就像上帝已经写好了故事脚本,不管后续如何,所有角色不得不一一登场亮相,由不得我们这些凡人半分拒绝。
所以说,人再怎么努力,都抵不过命数。而大多数的“命中注定”,都是让人哀叹而非确幸的。
我常想,人类天性里的阴晦和贪婪是不是驱使着人们和我一样,孜孜不倦地诬妄着命运的粗鄙不公。
但让我庆幸的是,对于我来说,在所有霸道跋扈的相遇里,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温柔的安排。
就是TY。
人的磁场好奇怪
9年前,我高考失利。我内心里被投下了难以触碰的巨大阴翳,无数次的午夜梦回,我都梦见自己重新坐在了高考的考场上,奋力却徒劳地修改着自己人生的提法,像重新选择考卷上任意的一个其他答案项。
我惊醒,吁叹,无望,回溯过往光阴韶华,矫情地唏嘘着自己的败局一场。但只要想到,这落空的一切,是碰到TY所要交付的必然代价,我就能遽然释怀。
——看到她时,我就觉得老天对我还不错,TY对我来说,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我和TY的友谊,有如电光火石般迅疾且猛烈。在大学的太极拳选修课上,我渐渐开始注意一个面无表情的冷峻女孩。
她总是习惯性地高仰头颅,睥睨着世间的一切,骨子里透露出一股我永远无法企及的骄傲和不屑。
人的磁场真的很奇怪,我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地被她迷住了,像微渺的蜉蝣在生命的最后,渴望着太阳的万丈光芒。
以前,我一直以为,是她在因缘际会下撩拨的我,现在想来,明明是我孤注一掷地奔向了她。
自作聪明的人最蠢笨
TY打太极拳,始终不得章法,我闲来无事,又爱装好人,于是仰仗着儿时从我爸那里涉猎来的太极拳基础,向她主动请缨,积极进行辅导。
“长的挺聪明一姑娘,咋脑子这么不顶用呢?”我一边习惯性地伪善着,耐心指导她的动作,一边又掩盖不住本质的粗劣,在心中大骂她的愚钝。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自作聪明的人往往才是真正蠢笨的。TY活得比谁都明白透彻。
初识不久,我遭遇了人生中的第一场“情感挫折”。年轻的人们老是盲目地把爱情当作人生的头等大事,那时的我还天真地以为失去一个男孩,就等同于失去了全世界。
为了释放这种天塌地陷般的苦痛挣扎,我以每天3趟的频率跑到TY寝室对着她嚎啕大哭。
不知道为什么,TY的身上,就是有这么种神奇的力量,可以让敏感脆弱的我完全松懈下来,剥下刚硬的伪装外壳,放下所有戒备心防,把自己的弱点要害一股脑儿地呈现给她看。
有如颠沛流离的游子终于回到家乡母亲温暖的怀抱,终于不管不顾地把一肚子委屈倾囊托出,然后酣睡地像个完全不设防的纯真小孩。
大道,至简
起先,她会略带敷衍地应和安慰几句,后来,她就开始暴露本性,对我的哭天抢地大翻白眼。
相比起我的优柔寡断、多愁善感,她永远是率性洒脱、跅弢不羁的。她不明白我这种“世界末日的悲伤”从何而来,她说:“我要是你,我简直要高兴地手舞足蹈,离开这样一个人,不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儿吗?”
——TY的生存逻辑简单、直白,有时甚至过于粗糙、浅显,但你仔细琢磨,又总觉得其中蕴含着大道至简的意味。
我喜欢她身上与生俱来的那种坦率和爽直,不退缩,不犹豫,不拐弯抹角,不拖泥带水,我清楚地明白,她身上那种暴虎冯河的冲动,和杀伐决断的勇气,就是我穷其一生追求的东西。
从此,她带领我走上了一条完全不一样的人生轨迹。
与TY有关的随笔.一
我们染上鲜亮的发色,穿着骚情的丝袜,踏着高跷似的高跟鞋,眼角勾勒出稚嫩的笔触,嘴唇涂抹了艳丽的彩色,自鸣得意地将自己妄想成有着成熟风韵的女人;
我们一起上课吃饭、探索校园,约定好只属于彼此的秘密基地;我们互相蹭课,在无聊的课堂上津津有味地下着五子棋;
我们一起侃天侃地,花痴系里帅气的男生,妒恨着吸睛的美艳女生;我们分享彼此攫获的八卦情报,唏嘘着同班同学的爱情轶事;我们现身说法,举证南北差异,聊南方的冷酷冬天,大型蟑螂,聊北方的地热暖气,万木萧瑟;
很偶尔的偶尔,我们也会踌躇满志、洗心革面,假惺惺地去图书管喝喝茶看看书,然后一转身,又开始馋涎起表演系、摄影系、动画系里,那些高大帅气的男生们;我们开发了专属彼此的暗号,只要一看到长得好看的人,就第一时间向对方放出信号,有时还撺掇着对方去要手机号;
我们仰仗着年轻,对一切新鲜事物都充满好奇,我俩不断尝试,撒野造次,喝酒作诗,不知天高地厚地干完了一整瓶她从家乡扛来的马奶酒,扶着学校围墙天旋地转、呕吐不止;
我们在雨天的傍晚,一起挤在狭隘的寝室床上看恐怖片,哪怕被吓得魂飞魄散、满脸刷白,也要强装镇定地向对方摆摆手:“这拍的什么呀?一点不恐怖啊!!”
与TY有关的随笔.二
我们一起熬夜刷小说,成宿蒙在被窝里,一边用QQ聊天一边一章一章看《鬼吹灯》,看得两个人走火入魔、迷迷瞪瞪,白天各自顶着黑眼圈,中邪似的一本正经探讨分金定穴、盗墓考古、挖掘宝藏、封印“粽子”之流;我的近视度数还因此狂飙200度;
我们在同一座陌生的城市里,肆意妄为地翘课、旅行、漫步,用学来的半吊子知识写剧本、拍片子;我们一起去唱歌、逛街、喝酒,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们,体验了灯红酒绿,声色犬马,夜夜笙歌;
我们一起脱了高跟鞋,光脚走在凌晨的南京街头,边笑边走游荡过一整条街道;我们因为没钱打车,俩人相拥在紧闭的地铁口外瑟瑟发抖,大吼着“等老子将来有钱了...”的豪言壮语;
我们一起通宵达旦,夜不归宿,一起三更半夜敲响寝室大门,被吵醒的宿管阿姨总是咒骂:“又是你们两个!!”;我们一起被“光荣”地挂在黑名单黑板上,供整栋楼的女生嚼舌根和浮想联翩;
后来,为了躲避阿姨的责骂,我们改变策略,变本加厉;所谓“艺高人胆大”,我们一起作奸犯科,剪断铁丝网,爬狗洞翻围墙,一起成为被通缉却满脸淡定的“校园重犯”;
与TY有关的随笔.三
我们一起交换着彼此的秘密和心事,互相见证着对方的悸动和故事。
某个深夜,我俩在阳台举杯对饮,三杯黄汤落肚,我借酒壮胆,趁着兴头就要去和暗恋已久的导演系男生表白。
TY为了促成我的姻缘,大半夜去楼下给我“打通道”,偷偷摸摸把我送出寝室楼,还一直胸有成竹地给我鼓着劲;可惜表白失败,我失魂落魄地在大雨里游荡,从没觉得自己如此狼狈不堪。她在马路另一边撑着伞,穿着睡衣逆着光,整个人被水汽氤氲得异常温柔。远远看到这样的我,她立马扔掉伞跑了过来,紧紧抱着我一句话都没说,呜呜哭泣起来。
我们曾在午夜醉了酒,一起左摇右晃、互相搀扶着走进早已停供热水的澡堂;在空旷冰冷的大澡堂里,一同赤裸着身子嬉戏打闹;
我们会在午后和煦的阳光里,一起躺在学校那价值百万的草皮上晒太阳,心安理得地虚掷着时光;我们一边哼着歌,一边薅着绿油油的草向对方身上扔:“扔给你300块,扔给你600块”...
生活费入账的时候,我们一起下馆子吃大餐、买衣服化妆打扮、下棋打牌吃点心;等到月末,都穷得叮当响,就凑起双方零零碎碎的一元一角,吃完泡面买两只可爱多,一起坐在马路牙子上,又烦恼又幸福;
与TY有关的随笔.四
我们的手机一直都在更新换代,从诺基亚到翻盖再到智能再到苹果,但无一不记录着彼此最牛逼和最傻逼的时光;果然不出意外,这些岁月的见证,现在成为我们互黑的有理武器;我们互相为对方建立了一个专有相册,我想了想,把相册名取为:心中有个小太阳,温暖我;
我们一起在毕业晚会上,和台上的歌手、全场的毕业生一起合唱着“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吧!走吧.....”我们紧紧地、用力地握着彼此的手,一起边唱边哭,声泪俱下,被当时各自的男朋友嘲笑得体无完肤;
就一转眼,我们都毕业了。诺大的操场好像还藏着我们没吵完的架,没说出的话。寝室楼下的那块空地,还记着我们曾经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学校的那个岔路口,我们全然不顾旁人的目光,高声指责着彼此的过失。
我是不拘小节的南方女孩,她是义气至上的北方姑娘。我有时觉得,我在跟随她,有时又觉得,是她跟随着我;我有时觉得,我们很相像,有时又觉得,我们完全霄壤之别。
但我们同样热忱又激烈,真实又诚挚,有时,我们爱到想把彼此融入骨血;有时,又恨到巴不得把对方扔出地球;
她的嚣张狂妄注定了她刺眼的光芒,而我的畏缩软弱,也使我心甘情愿地朝奉着她带来的曜亮。所以,我们辗转了这么多座城市,却始终没有分开过。
我会依然朝气蓬勃地存活,是因为心中有个小太阳,她矢志不渝地温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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